返回第52章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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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某不知名山上有座不出名的寺庙, 看着像座佛寺, 寺里又没有和尚,住着一个道士,不伦不类的。这座庙还修得高,连香火都不旺, 靠着山脚仅剩的那点居民勉强度日, 早在几年前就有要垮掉的势头,也不知道怎么撑过这几年的。    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穿着改小的道服, 背上背着小背篓,从寺庙的后门窜出来,一路小跑去后山的田里挖土豆。    挖完土豆回寺庙, 爬过第一个山头,就看见有个人静静坐在峭壁的石头边上,脚下是上百米的悬崖,那人却丝毫不怕似的, 两条腿悬在外面还甩了甩。    小姑娘胆小, 光是脑补那人从峭壁上掉下去, 摔得血肉横飞, 就吓得腿软了。    小姑娘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喊:“来人啊!救命啊!有人要跳崖了!”    坐在石头上的人回过头,冲小姑娘喊了一声:“喂!我没想跳崖。”    小姑娘退了几步, 听那人说的话后停了下来。从背影看不大出来, 但等她转过头,小姑娘才发现这人生得很是漂亮。她磕磕巴巴地说:“那……那……那你坐那个上面干嘛?!这么高的地方,很危险啊!”    “看风景啊, 这里风景很好。”    “切,不要命!”    小姑娘做了个鬼脸。    “喂,”那人从石头上站起来,捋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,“你们这儿哪有馆子吗?就是吃饭的地方,我饿了。”    小姑娘撅着嘴:“没馆子,有个庙可以吃斋饭。还有,我不叫喂,你别喂喂喂的。”    “哦,那好,我的名字叫岑谬,你叫什么名字?”    “王小草。”    “噗……”    “你笑什么啊?”    “有妈的孩子像块宝,没妈的孩子才像小草,你妈干嘛给你起这个名字啊?”    王小草:“我本来就没妈,我一出生我爸妈把我扔山上寺庙门口了,是王道士养大的我。”    “原来是这样,那我们挺有缘的,我也没爸没妈。”岑谬笑了笑,“既然这么有缘,你帮忙带个路去庙里?”    王小草背着小背篼:“你跟我来,但是先说好啊,吃斋饭要给钱的。”    “你看我像不给钱的人吗?”    “你都要跳崖了,万一吃完就去跳了,我们上哪儿找你要钱去。”    岑谬叹口气:“你这小姑娘还鬼精灵的,我都说了我不想跳崖。”    “好,那就信你一次。”    王小草走着走着蹦蹦跳跳了几步,想起来背后还有人在看,不好意思地一步一步规矩地走起路来。岑谬忍不住又笑了几声,小姑娘还挺有爱。    岑谬被小姑娘领到一个老旧的寺庙,寺庙破破烂烂的,应该许久没有修葺过。正殿里那座文殊菩萨的像掉了大半的漆,但雕刻工艺精致,不像是普通山野里常见的那类劣质佛像。    就算不信鬼怪神佛,岑谬还是朝佛像拜了拜以示敬意。    她拜完佛像,问王小草:“你说寺庙里住的是道士,怎么供的菩萨?”    王小草仰起稚嫩的脸蛋,学着老成的模样:“你这就不懂了,我师傅说了,修逍遥道者不拘小节,有什么神就拜什么神,外教的神也拜,祖师爷不会怪我们的。”    岑谬心想也不知道哪个神.棍,满嘴歪理:“你师傅又是谁呀?”    王小草:“就是王道士呀,他把我养大的。”她说完,跑到寺庙后院喊道,“师傅师傅,做斋饭了,有客人了。”    一个瘦小的道士挽着袖子,腰上还围着围腰,从厨房走出来:“客人?有客人了?”    岑谬打量了一下道士,这道士年纪六七十岁了,但精神气儿不错,瘦小精干的,就是没有仙风道骨。想想也正常,仙风道骨的道士哪里会住在寺庙里。    “道长好。”    岑谬向道士微微点头致意。    王道士笑得眼睛都看不出来了:“这位斋主,是要留下来吃斋饭?”    岑谬嗯了一声,却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坑了似的,怎么看怎么不太靠谱。    “听说你们这儿可以吃饭。”    王道士连声说是,然后举起了四根手指:“四十块钱一顿,送支签。”    岑谬:“这儿还能求签的?”    “斋主别看我们这庙破,其实很灵的,以前也算香火旺盛,就是最近山里没人住了才没落的。” 王道士拍了下王小草的头,“楞着干嘛,还不快去给客人找根凳子坐。”    王小草捂着脑瓜,给岑谬搬来了一张木凳。    “来,请坐。”    岑谬也不客气,坐下来揉揉腿,太久没运动,爬会儿山都累了。    她离开A市后也不知道去哪儿,漫无目的地到处走走停停。后来又随便买了张机票,飞哪儿她就去哪儿。    她是坐了班长途汽车来到这地方的,听说这边山里有座冰川很壮观。等坐到地方了,才发现自己买错了票,哪儿有什么冰川,全是深山老林。于是王小草才会看见她坐在峭壁的石头上看风景。    岑谬坐在山顶吹了半天风,竟然也觉得这边风景不错。坐在很高的位置,往往会想象一下掉下去的惨状,但岑谬挺无所谓的,她对死不死这件事有种异于常人的冷静。    这庙的斋饭难吃到了一种境界,不过岑谬还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,多亏长期吃江莱做的饭菜,已经修炼了出来。她想到江莱,眼神黯淡了下来,同时也觉得这样挺好的,远离这样的自己,江莱会过得很好。    “斋主,你是从外地哪个地方来的?”    “A市来的。”    “这么远啊?怎么想到一个人来这儿玩了?”    岑谬摇头:“坐错车了,就来到了这儿。”    王道士点点头:“这说明,斋主你和这里冥冥中有缘份,来,抽支签。”    他递给岑谬一个已经被磨得有包浆的签筒,岑谬不信这些,但也不好不给人面子,所以随便抽了一支出来。    她看了眼签,签文写着:“梦里看花莫认真,孤舟偏逢连夜风。是非难断心难安,一重江水一重山。”    岑谬随手把签文递给王道士:“这什么意思?”    王道士接过签文仔细看了半天,然后摸了摸下巴:“奇怪,你求的什么?”    岑谬没回答他的问题:“你就说这个签什么意思,我求的什么自己心里有数,这个签奇怪在哪里啊?”    王道士点头:“奇怪在于,四句话全是下下签,没一句好话。”    岑谬:“……”    王道士继续说:“说你求的东西,就是梦里看花,不能认真。你之后的路会特别艰难,就像遇到连夜风的孤舟,被人误解和为难,注定困难重重,诸事不顺。”    岑谬哂笑:“那是还挺准的。”    不过岑谬也没多把这签文放在心上,她不信求神拜佛可以帮助人渡过难关。    “这种签我也不会解,大凶,”王道士皱着眉,“不过我可以推荐你去找我师兄妙祯法师,听说他现在是寺庙住持了,应该能帮帮你。”    岑谬无奈:“您不是道士吗?怎么师兄是和尚?”    王道士嘿嘿一笑:“修什么道不重要……”    岑谬以为他要说什么高大上的言论,却听他嘀咕:“能赚钱就行了呗。”    ……还挺实在的。    吃过饭,岑谬没打算继续留在这个深山老林里,离开之前,王道士叫住她:“斋主,斋主,加个微信呗!”    岑谬很久没打开过手机,主要是害怕看到江莱的消息,她婉拒道:“不好意思,我不用微信。”    王道士:“没想到你一个年轻人,比我这老头子还落伍。算了,我给你写张条子。”他扯了张符纸,在符纸背后写了个联系地址,然后把符纸递给岑谬,“这是我师兄的联系方式,你要是碰上什么事儿,说不定能找他帮忙。”    “谢谢道长好意,这张纸我收下了。”    岑谬把符纸揣进兜里,转身往下山的路走。    这是个没怎么被开发的地方,下山的路只有一条羊肠小道。上山容易下山难,往山下走的时候,岑谬反而觉得有些腿软难走。    说起来也是邪气,不信鬼神,偏偏又要碰上一连串乱七八糟的事。    岑谬离开寺庙没多远,就被一只黑狗黑盯上了。她不怕狗,但那黑狗实在长得结实,浑身没有一点肥肉,四条腿上全是肌肉的纹理。    黑狗盯着岑谬一动不动,鼻孔里发出嗡嗡的警告声。    岑谬额头出了冷汗:“你好,黑狗大哥,小的初来乍到,您行个方便?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背靠山崖往一旁挪步。    只见那黑狗汪汪叫了两声,四条腿发力,朝岑谬飞奔而来。岑谬见势不对,拔腿就跑,连跑进了山林里都顾不得。那狗却越追越紧,丝毫没有放过岑谬的意思。    岑谬在林子里跑了大概快十几分钟,回头一看,那狗子已经停了下来,伸出舌头哈气。    她这才放下了心,但一个没注意,脚下踩滑,滚进了山沟里,摔得卫衣和牛仔裤都破了个洞。    难怪那狗不往前继续追了,敢情这里这么深的一个山沟。    岑谬揉了揉被摔得出血的膝盖,抬头一看,有些绝望:这么深的山沟,要怎么出去啊?    她拿出手机,手机信号为零,连地图都搜不出来。无奈之下,只得到处找路出去。    在山沟下面找了大半天,好歹让她找到了一个粗躁的路,像是以前也有人掉下来过,所以临时修了这么个不算路的路。    岑谬沿着这条路,手脚并用地爬了老半天,总算是爬了出去,但已经累的精疲力竭。等她来到公交车站,站台显示,末班车已经于一分钟前离开。    “太衰了点。”    岑谬摸着额头上的伤,龇嘴啊了一声,还有点疼。    这时一个小青年骑着自行车而过,岑谬叫住他:“嗨,大兄弟,停下车。”    那小青年踩了脚刹车:“嗯?你有什么事吗?”    岑谬指了指他骑着的自行车:“你这车卖吗?我想去市里,你把车卖给我。”    小青年重新骑车要走:“不卖,我也有事要做。”    “一千?”    小青年停下来:“行,我的事也不是很急。”    岑谬赶紧数了一千给他,骑上自行车就往市里的方向走。这地方太倒霉催了,她一刻也不想多待。    要说市里离这儿也没有多远,开车顶多一个钟头。但山路蜿蜒曲折,蹬自行车下山是门技术活,还好岑谬早年跟着江蓁把自行车学得很好。    下山的路不费劲,这一路自行车倒是骑得轻快,岑谬骑了没两个小时就看见了城市的房屋建筑。    她加快了步子,却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和喇叭的长鸣,然后变看见玻璃渣子横飞。    岑谬连忙踩了脚刹车,车轱辘在地上划出一长条黑色的痕迹。岑谬却无暇顾及这些,因为在她正前方不到一米的位置,一辆大巴车撞上了一辆货车。货车和大巴车的汽油漏了出来,火势蔓延开来,两辆车都烧成了车架子。    岑谬不禁咽了咽口水,刚才她莫名其妙地想要加快蹬自行车的步伐,如果真的再快那么一两秒钟,她可能就……岑谬不敢往下再想,真是出门没看黄历。    虽然一天都不太顺利,岑谬始终没有把这些事和抽的那支下下签关联在一起,她并没有自己骗自己的习惯。    但这之后的岑谬才真的是衰神附体。没带伞的时候出门必下雨,坐车必定错过时间,大晴天坐飞机都能延续七八小时,刚吃完饭钱包就丢……    她是想当个背包客,出来旅游散心,顺便让自己的心境变好。没想到还真是诸事不顺,一个月下来光是错过飞机末班车都不下十次。    岑谬心想自己没这么倒霉,她做了个测试,最近新出了个很火爆的选秀节目,她随意给其中的几个夺冠热门选手投票。果然,她投票的那几个选手,最后个个爆冷出局,简直比毒奶还毒。    不过岑谬不信邪,她不怎么擅长选秀节目,但投资股票总行。岑谬在网写了几支自己看好的股票,发表在论坛。按理说以她的投资眼光,这几支股票就算不亏本,也能赚钱。结果出乎意料,股票跌停的跌停,老板坐牢的坐牢。    岑谬:……总不能倒霉得让她永远做不了老本行?    岑谬这才认命的从行李里翻出那张王道士临走前塞给她的符纸。经历过一番折腾,符纸早就皱巴巴的,但好在符纸上写的地址还清晰可见。    死马当活马医。岑谬心想反正也没别的事儿做,去看看也没什么。她最近也实在太倒霉了。    于是,在又一次次经历了错过车,坐过站,迷路,丢身份证等等一系列倒霉的事情后。岑谬终于成功抵达面前这座名叫随安寺的古寺。    随安寺相比王道士那座不伦不类的寺庙看上去要好得太多,整座山头都是这个古刹的地盘,看起来香火很旺,还有政府的扶持。    岑谬在古刹里四处打听,总算是找到了王道士的口中的住持师兄。    法祯双手合十:“阿弥陀佛,施主风尘仆仆,一路辛苦。”    岑谬叹气,这个月倒霉得没了脾气:“你怎么知道我一路辛苦?不过我都习惯了。”她想了想,也对法祯双手合十行了个礼,随便把下下签的签文递给法祯,“还请住持帮我。”    法祯看了签文一眼,然后眼睛弯着,笑道:“施主要我帮你哪件事?心事,还是倒霉事?”    岑谬只觉得神奇,她什么都没说,对方居然已经猜出来了。    她欠身道:“也许都需要。”    “是非善恶在于心,施主为此事烦恼,却是有向善的心。至于诸事不顺,也不过是心态。我没有通天的本事,只能传教一二。施主愿意留下来听学,庙里这里还有空缺的住处。”    岑谬想了想,她去哪儿都衰,本意是散心,反而给自己添了堵,还不如住下来休息一段时间,也看看这个法祯住持有没有王道士说的那么玄乎。    “好,麻烦住持您了。”    法祯没再多说什么,朝岑谬微微弓身行礼,然后召来一个小沙弥,在小沙弥耳边说了几句话,那小沙弥便领着岑谬去寺庙的办事处登记入住。    现在大多数寺庙都商业化了,入住寺庙吃斋念佛的商人很多,祈求用一段时间的斋戒洗清自己的罪孽,以求投胎转世能投个好胎。岑谬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,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住进寺庙的一天。    更没想到她一住就会住很长的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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