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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跪下!”    话音落后,整个院子里只剩下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。    时近中午,太阳光晒得人头晕脑胀,宋太师坐在树荫底下,看着不远处的宋灼与宋姝。    宋灼在宋姝跪下的那一刻便止住脚步,陪着自家闺女在外边站着。    父女两一站一跪,倒成了苦肉计。    “进来。”    宋灼连忙搀着宋姝起身,“姝儿,可还好?”    双腿酸软,用力都费劲。    宋姝强撑着起身,扯着嘴角安慰自己的父亲,“女儿还好。”    额头上的汗浸湿了额发,小脸虚白,就连往日里不染自红的唇都失了血色。    宋灼叹了口气,“你祖父这次是气狠了,没别的意思。”    宋姝自是明白其中道理,这跪她也跪得心服口服。    自己这次的意气用事,虽说出发点是好的,但终归并未与家人商量,私自行事。更何况此事还有弊端,祖父一时生气她也能理解。    走进书房,宋太师并未坐在书桌首位,而是站在书房中央。    “姝儿,你自己说,是谁与你一道的。”    宋姝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,行事手段不可能瞒过他。若说这次无人帮她,就连那黑衣人她怕是都躲不过去。    宋灼看着自家闺女那张惨白的小脸略有心疼,试图缓和气氛,“父亲,坐着说话。”    老爷子不坐下,大家都别想坐。    宋太师站得笔直的身体动了下,随着宋灼的台阶坐在了首位,“坐下说。”    宋姝坐到自己父亲身边,开始将这几日的事娓娓道来。只是,中间自己与陆深在同一个院子相处多日一事被她隐去,“如此,我便在那个小院子待至昨日,今日一早便前往千佛寺巧遇宰相府夫人,并称自己一直在千佛寺养腿伤。”    她低着头,始终不曾抬头直视祖父的目光。    宋太师一言不发,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。    “姝儿,你可知祖父为何叫你跪下?”嗓音远没有之前的严厉,像是放低了许多,透着无力。    宋姝点头,又摇头,却始终未曾抬起那张脸。    “荣王与陛下虽是同在太后身边长大,但他们之间横亘着一个江山。荣王当初能在夺嫡之下全身而退,明面上还深受皇帝恩宠,这样的人的儿子能简单吗?”    他说完便直视着宋姝,“姝儿,你说,陆深简单吗?”    多年官场浸淫,宋太师早就练就了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势。    宋姝的手在衣袖底下狠狠攥紧,手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会,“不简单。”    “这是其一:早在幼时,祖父就曾告诫于你,让着陆深远着陆深。现如今,你却背道而驰。”    “还有其二,姝儿,你自己说。”    整个书房都透着压抑,迫得宋姝喘不过气。    贝齿咬着下唇,整张小脸稍稍缓了缓气色。    “其二:先斩后报,未顾全府。”    闻言,宋太师一掌拍到桌面上,书桌上的宣纸抖了抖,连带着宋姝的身体也颤了颤。    “你说,我从小就怎么教你的,家乃立身之本,凡事应以家为先。”    像是累了,宋太师的话陡然降了两个度,“你说说,你在意气用事时,可先考虑过你爹爹,你娘亲,还有祖父?明知全府会因你而担心失神,难道你认为一件案子会比你于全府更加重要?”    宋姝的唇一张一合,来回几次,却还是闭上了嘴。    顿了顿,察觉到父亲与祖父的视线仍停留在自己身上,宋姝起身跪在地上,“姝儿知错。”    宋灼撇开眼,望着自己的父亲,“父亲,姝儿既回来了,那便是无事。”    “更何况,姝儿此举初衷也是好意。”    “起来。”    宋姝不动,最后宋灼起身走到宋姝身边,她才站起身。    “姝儿也没错,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利大于弊,至少姝儿能在接下来的皇子选妃中全身而退,”宋灼沉吟道。    “回去,今日之事,祖父希望你引以为戒。”    膝盖像是被车轮碾过,一阵一阵地疼,宋姝强忍着腿伤传来的麻痹感点头,“姝儿谨记。”    转身时又望了眼自己的父亲,宋灼站在原地不动,“回去好好休息。”    宋姝点头,退出书房。    刚出院子,书墨就等在一旁,看着宋姝煞白的脸色,不由得惊愕出声,“姑娘,你这是怎的了?”    宋姝靠在她身上,无力地摇头,“不说了,先回院子。”    宋太师书房里。    宋灼眉头紧锁,脸色沉重,“黄河堤坝一案,所有线索都断在尚书府,工部尚书怕是成了替罪羔羊。另外,劫持姝儿黑衣人一案,与黄河堤坝一案并非一伙,儿子担心是他人趁火打劫,转移视线。”    他原本是想来听听父亲的意思,却没想到宋太师摇头,“此事不要再继续深究下去,莫害了自己。”    官场沉浮,自保为上。    “至于姝儿一事……”    宋太师似是也犯了难,许久无言。    “待皇子选妃结束后,还是尽快定下姝儿的婚事,”省得有些人在暗做些肮脏事。    宋灼点头,“那便听父亲的意思。”    种种线索都透露着此事背后巨大的关系网,尚书府背后的人,怕是个不简单的角色。    “如此,我便先回了。”    宋太师点头,“回去。”    刚回到院子里,江卿卿就对着宋灼东问西问,生怕是姝儿受了什么委屈。    “好了,别担心,姝儿没事。”    拉着自己夫人在暖榻上坐下,才缓缓道,“只不过,还是要尽快给姝儿定下亲事。”    一晃眼,当初的糯米团子都成了即将定亲的大姑娘,宋灼心里不是没有感慨。    “你还记得姝儿四岁时,你带她去赴宴,反倒是被江家那二小子偷亲的事吗?”    江卿卿也陷入回忆里,想起了宋姝小时候的糗事。    宋姝从小便是个美人胚子,四岁时,便比其他奶团子更加精致。    那是一席宴会午后,江卿卿与其他夫人坐在亭子里闲谈,小孩子们在花园里争相夺后地扑蝴蝶。    那江家二小子捏着一只花蝴蝶,骗着小宋姝到一丛灌木后,“你亲小爷一口,小爷就把这只蝴蝶给你。”    小宋姝站在原地呆呆的,两只眼珠子盯着花蝴蝶不放。    “那我亲你,”江擎将嘴嘟向小宋姝时,正好被前来寻找宋姝的江卿卿看到。    一把将宋姝搂过,才堪堪躲过江擎那小子的嘴。    说来江卿卿也觉得好笑,那江擎看到她也不尴尬,还人小鬼大地问她,“能不能把姝姝嫁给他。”    “你说,幸亏我们家姝宝是个女子。若是个男子,那岂不是要惹一大堆女子为他争风吃醋。”    江卿卿笑着说,宋灼却是满面难色。    “是啊。姝儿明年就要及笄,少不得有人……”    “有人什么?”江卿卿从宋灼怀里起身,朝他问。    宋灼回过神,握上江卿卿的手,“有人求亲啊,倒是要难为夫人好好挑选挑选了。”    江卿卿笑了一声,“我自是要为姝宝好好打算。”    宋姝院子里,书墨看着自己姑娘的膝盖,好不容易抹干的眼眶又重新湿润,“姑娘先去沐浴,洗浴完再抹药。”    坐在美人榻上的宋姝未动,似是想什么入了神。    “姑娘?”    宋姝望向书墨,“怎么了?”    书墨扯着嘴角强笑,“水备好了,姑娘先去沐浴。”    坐得久了,宋姝原本忘记了双腿上的淤青。下半身一动,突如其来的刺痛席卷全身,“书墨,扶着我。”    书墨应声搀扶着,“姑娘……”    宋姝望过来的眼神让书墨的话一顿,“以后此事不要再提。”    书墨未说出口的话就这样咽回肚子里,此事揭过,以后的日子还是照常。    宋姝想。    “这几日京中可有什么其他的大事?”    整日待在那小胡同的院子里,外界的事像是被整个屏蔽。    闻言,书墨想了会,“这几日,除了那事,大抵就是皇子选妃了。”    “皇子要正式选妃了?”宋姝没想到这事竟这么快就提上日程。    堤坝一案刚刚结束,皇子就开始选王妃,未免也太快了。    “说说这事。”    书墨边帮宋姝浇水,边替她讲着皇子选妃的事宜。    “七月二十一日,宫里将以高贵妃的名义举办一场花宴,大抵过几日便会有人宣命。奴婢听闻,说是皇子正妃与侧妃皆在正四品官阶以上之女中挑选,但不到宣旨前,也不知到底哪些贵女会入宫参选。”    书墨的话一完,整个耳房只听得见哗啦啦的水声。    皇子正妃的人选应在这几日便会在后宫内定好,到了那日,估计也就是走个过场。那场花宴应是为了皇子侧妃而准备。    左不过,与她也无甚关系。    “姑娘,可能起身了?”    宋姝动了动腿,摇头。    “扶我去床上躺着,养一养便好了,”话说得随意,似乎这点伤算不了什么。    书墨看着自家姑娘那身吹弹可破,娇软白皙的皮肤,令膝盖上的淤青显得格外刺眼,“奴婢为姑娘上点药。”    宋姝点头,“好。”    她躺到床上,脑海里思绪纷杂,书墨坐在床边为她上药。    “姑娘,可是要在床上眯会?”    宋姝点头,“你出去。”    翻身对着床里,脑子里一片混乱,这些天发生的事似乎比过去的十三年都更多。各个画面在脑海里轮番滚动,入睡之前,宋姝迷迷糊糊地竟看到了陆深。    大抵是这些日子见多了,所以才入了梦,宋姝在清醒前的最后一刻如是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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