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姝面朝床内,露出姣美的侧脸,或许是刚沐浴完,白皙的脸颊带着点薄红。 一只手搭在薄被上,脖颈白皙秀颀,肩上的发丝凌乱,平缓的呼吸牵带着脖颈下的起伏。 床幔挡住外边的光,男人的脸背对着窗,隐在暗处,看不出神色。 陆深坐在床边上,拿捏着宋姝的手指头细细把玩,声音不似平常的吊儿郎当,似是自言自语。 “也不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怪我,但是你怪我我也是要做的。想来想去,我还是不想把你拱手让人,也就只有早早把你定下来才好。” 男人略微粗糙的手指触碰着宋姝如柔荑般的手,有些咯人。 宋姝微微皱起眉,红唇紧紧抿着,右手有移动的倾向。 另一头拽着手不放,宋姝蹭了蹭头,又沉沉地睡过去。 静谧的屋子里响起一声轻笑,陆深拨开她脸上的黑发,蜷缩着食指碰了碰宋姝的睫毛。 她似乎是被这举动弄得有些发痒,小脸皱成一团,面朝外的翻了个身。 被子被她的举动弄得往下滑,露出里边半褪的衣衫,春光半泄,惹得陆深一眼扭开了头。 若是有第三人在场,定能看到陆深泛红的耳廓,听到陆深变得粗重的呼吸。 “待日后,我必办了你,”陆深站起身,平复着自己的呼吸,忍不住低喃了句。 床帏内的光线暗沉,陆深屏着呼吸将被子紧紧地压在宋姝的脖颈边,惹得宋姝嘤咛了两句。 “笨蛋,感冒了怎么办,”陆深盖好上边,又掀开下边的被子。 将宋姝的中裤往上卷了好几圈,露出她白嫩匀称的小腿。 再往上,膝盖上暗沉的淤青映入陆深的眼帘。 叹了口气,陆深拿出自己带来的玉膏,细致地开始抹在宋姝的膝盖上。 “嗯……” 宋姝的腿微微蜷缩,发出一声嘤咛。 陆深艰难地咽了咽口水,伸手朝宋姝的小腿摸去,肌肤泛着凉。 停下手里的抹药,将被子一把盖住,自己的手在被子慢慢移动到膝盖上。 小腿慢慢往上,堪堪几寸的距离,竟花了半盏茶的功夫。 待抹了药,日头已近落山。 “以后再收拾你,”陆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,退出床帏,一口呼出心里的郁气。 等宋姝醒来时,已过了晚膳时分。 “姑娘,你这一觉可睡得真够久的,”往日里宋姝最多也只是浅眠,少有睡得这般沉的时候。 书墨扶着宋姝起身,膝盖仍是微微作痛。 “罢了,你去将晚膳端到这来,我随意吃两口,”宋姝不想去费劲,一用力便疼得很。 这伤一养便是半月有余。 等到能自如地下地行走,已到了七月末。 这一日,宋姝在书房继续磨字,外边传来吵闹声,书墨慌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 “进来,”宋姝皱着眉,本想说书墨几句,可又看到她那惊慌失措的脸色,改而问起什么事。 “姑、姑娘,太师派人来说要你去接圣、圣旨,”书墨往日里伶俐的口齿变得呆滞,不安地盯着宋姝看。 “来人是这么说的?”宋姝放下手里的笔,从书桌后方走出来。 书墨惨白着一张小脸点头,“一字不差。” “去换身衣裳,别耽误了,”宋姝换了身正式的夏装,才领着书墨往大门口走。 “姑娘,不会是有什么事,”她家姑娘前不久才从土匪窝里出来,可别再摊上什么大事了,书墨绞紧了帕子,呼吸像是被人卡着。 宋姝摇头,“别担心。” 纵使是坏事,现在也躲不过去。更何况,自己安分守己,宋府劳苦功高,不应会有祸事。 刚刚到了大堂侧边,江卿卿便拉着她叮嘱一遍又一遍,等到跪地前,宋姝脑海里还在想这圣旨怎么该她来接。 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兹闻大理寺寺卿宋灼之女宋姝温婉贤淑、才貌出众,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。今荣王府世子年已弱冠,当婚娶之时,择贤女与配。值宋姝待宇闺中,与荣王世子乃天造地设,为成佳人之美,特将宋姝许配荣王世子为世子妃。望择日完婚,钦此。” 头顶上响起公公尖细的声音。 宋姝惊愕得微微抬眸,上头的公公乐呵呵地开口,“宋姑娘,接旨啊。” 接旨? 这算哪门子旨意。 男不情,女不愿,又是成了谁的佳人之美。 “姝儿,接旨。” 宋太师的声音在宋姝的耳边嗡嗡响起,她下意识地抬高手,嘴里吐出官话,“臣女谢主隆恩。” 宋府门外站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,两两私语,宋姝耳边只剩下嗡嗡声。 她抬眸看过去,公公朝祖父贺喜,母亲差人拿了打赏钱,门口百姓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,竟是恍惚得很。 也不知站了多久,太师府的大门送走了宣旨公公,将门外的百姓关在了门外,宋府的下人站在一边小心翼翼,主子们脸色莫名。 “去书房讲话,”宋太师看了眼宋姝,对着宋灼开口。 江卿卿走到自己女儿身旁,朝自己的夫君叮嘱,“别气糊涂了。” 热夏的院子里透着股闷热,犹如宋姝此时的心境。 “姝儿,随我去一趟,”宋灼安抚了自己的夫人几句,转头看向自己女儿。 宋姝张嘴应了声,喉咙处却哑得厉害,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。心神恍惚间,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祖父书房,又站定在书房中央。 “姝儿,这圣旨你可提前知道?” 或是缓过来了,宋太师的脸色并没有之前那么难瞧,可语气比之平常,像是老了许多。 宋姝听到这句话,从原先那种迷迷蒙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,“祖父,姝儿不知。” 陆深与自己的关系是有所好转,但万万还没到同结连理的地步。 这一道圣旨来得糊里糊涂,完全没在宋姝事先的预料之中。 至于陆深…… 也没道理非要娶她,可是圣上又为何突然下一道这样的旨意? “祖父,父亲,这道圣旨……” 宋灼看了眼自己的父亲,又对着自己的女儿沉吟道,“姝儿先不用担心,等荣王府派人上府商谈后,我们再做决策。” 默了默,宋灼看着宋姝,迟疑道,“只是,这婚事怕是改不了。” 圣上向来厌恶他人反复,这旨意是不得不遵。 他的声音一落,书房三人皆陷入沉默。 坐在首位的宋太师叹了口气,“如今再追究这圣旨是从何而来已是没了意义,先看看荣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。” 宋太师抬起头,对着宋灼道,“你先出去,我与姝儿单独说些事。” 他站起身,背对着宋灼与宋姝,面朝墙壁而站。 后边的两人相互看了眼,宋灼朝书房门口走去。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宋姝与宋太师二人。 两人静默许久,宋太师苍老的声音才缓缓响起。 “这十多年来,荣王四处游玩,大长公主闭门不出,圣上稳坐龙椅。看起来风平浪静,揭开遮羞布,说到底还是圣上问心有愧。” 语气平常,可其话里话外皆是他人不知的密辛。 宋姝惊愕抬眸,不知祖父为何突然说起这些皇家秘史。 “祖父,这?” 宋太师并未回头,像是强迫着自己去回忆,“听我说完。” “当年,太后与长公主本属意荣王,事先也问过荣王的意思,荣王只说但凭太后的旨意。虽是这么说,但到底也算是答应了的意思。” “可在其后的及冠、选妃,荣王屡屡违逆太后,甚至在之后的边疆一事之中,自请守疆。” 宋姝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,只言片语,可勾勒出的事情太过沉重。 “随后,太后改扶当今,大长公主自此闭门不出,荣王热衷于游山玩水。” “这其中的事情太过复杂,就连太后都不清楚圣上与荣王之间发生过什么事。只是这么多年过去,看圣上的态度,荣王或许始终是圣上的一根刺。” 宋太师转过身,看向宋姝,“姝儿,荣王府就像是一个□□,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,什么事情会点燃圣上手中的那根引火线。” 宋姝不言,因为她不知该说什么话好。 若如祖父所言,那圣上将宋府与荣王府绑在一条绳子上又有什么好处? 不待宋姝开口,宋太师紧接着又道,“现如今,不管圣上为何颁此旨意,我们唯能做的就是尽量保全自己,明白吗?” 荣王府与圣上就像是站在桥上的两端,宋府要往哪边去,反而成了个难题。 “姝儿明白。” 但光靠明白也无用,现如今摆在太师府的难题仅靠明白又如何得解。 “当前……” 宋太师的话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,宋姝望了眼祖父,得到示意后才喊了声进来。 管家站在门外,“太师,荣王府的人来了。” 距离颁旨还不到两个时辰,怎来得如此快。 宋姝本以为,待荣王府上门至少要等两日后。 “既如此,那便先去见见,”宋太师似乎早已预料到,起身往门口走去,走了几步又顿住。 宋姝跟在后头,狐疑地看向自己的祖父,“祖父?” “吩咐人将荣王府的人带到正大堂去,”紧接着又回头朝宋姝道,“你去大厅左侧的暖阁里,随着一起听一听。” 管家应了声,神情似是不解,在临走前又道,“太师,荣王、荣王妃还有世子都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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