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79章 狗粮噎死人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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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从未这样扯着嗓子, 近乎斥责地对楚斯年说话,所以这一句刚出口,秦昭心里立刻就打了个突。

    可是楚斯年却没有任何反应似的, 只微微别过头, 洒落的黑发重新挡住了额前的伤口,也挡住了眼睛。

    沉默而执拗。

    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 秦昭立刻被楚斯年进一步激怒了。他也就跟楚斯年较上劲了,楚斯年不吭声, 他干脆就不吭声, 只双手抱胸直直地站在楚斯年面前, 压抑着胸中积攒已久的愤懑和委屈, 逼视着他。

    空气瞬间降至冰点。

    被人这样盯着的感觉实在不好受。终于, 楚斯年忍无可忍地站起来,身前却立刻被人一挡。

    “回答我。”

    秦昭的心绞成一团, 几乎是咬着牙关:“你究竟拿我当什么?啊?三岁小孩儿么?给我一口糖吃, 转眼就变脸,想骗就骗,想赶就赶?!”

    楚斯年的睫毛剧烈颤抖着, 他依旧倔强地别过脸去, 想躲避秦昭的追问。但是紧接着他的下颌就被秦昭有些粗暴地扳住了。

    “你说。”秦昭的眼角现出分明的红血丝:“你说啊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避无可避, 楚斯年看着秦昭通红的眼睛, 感觉喉头被哽住了:“……你不该回来的。”

    不出所然, 果然又是这么一句。秦昭气极反笑:“我为什么不该回来?”

    “因为德拉病毒已经变异,致死率达接近70%。”

    一提到这个数据,楚斯年的心就一阵抽痛。他用力甩开秦昭的手臂:“你知道致死率70%是什么概念吗?每十个人,就有七个人死于这中病毒。村里那么多人想出去,但是因为存在感染隐患, 都出不去。而你!你和隔离区的那46名村民,是最后一批无接触病原的人。你知不知道,一旦回村,你再想走也走不了了。你失去了最后的机会!”

    他本可以走的,他本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家!!

    看着楚斯年发怒,秦昭却突然苦涩地笑了一声。他坐下来,一眼不眨地看着楚斯年。

    “……这么久没见,你想我吗?”

    冷不丁地一句,让正在气头上的楚斯年不禁一愣。

    “——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问你,这么久,你想我吗?怎么想的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楚斯年怒气冲冲,莫名其妙地看着秦昭,不明白他问什么突然问这个。秦昭却又强扯着嘴角,笑了一声,说:

    “你不肯说,我也知道。你一定是寝食难安,肝肠寸断?尤其是夜深人静,四下无人的时候,你总会默默地想我此时在做什么,在睡觉?在吃饭?在工作?天冷了,你会担心我穿得暖不暖,夜深了,你会想我睡得安不安,有没有熬夜。遇到快乐的事,你便想着与我分享。遇到苦闷的事了,虽然以你的脾气,你只会闷在心里硬抗,但心底里,你也一定想和我说说话,让我抱抱你,不是吗?”

    这番话,要是秦昭在平常时候嘻嘻哈哈地说了,楚斯年只会笑着骂他自恋。可是此时此景,秦昭说的话,却句句都落在楚斯年的心坎里。这不就是他这大半年的心境?突然被揭穿,楚斯年不仅是羞惭,更另有一番难以言说的滋味。

    秦昭突然伸手,一把拉住了楚斯年的腰,定定地用膝盖圈住,不让他挣扎。

    “我都说对了是不是?”秦昭仰着头,眉峰痛苦地皱着,眼睛中都是红血丝:“你好不好奇,我为什么说得这么准?”

    楚斯年蓦地咬紧了下唇,不做声。

    他当然知道。可是他不敢听。

    “因为我也是这样,每天,每天,每天,这样思念你。”秦昭轻轻地笑了一声,喃喃地说:

    “你知道我每天回到咱们那个空荡荡的家时,是什么感觉么?你知道,当我看到你的日记,发现你曾经受了那么多欺辱,遭了那么多罪时,我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吗?你知道,当我发现你根本没有去西藏,而是去了这个炮火连天,瘟疫横行的鬼地方时,我是什么感觉吗?”

    秦昭拉住楚斯年的右手,缓缓贴在自己的心口。隔着衣料,砰砰的心跳声让楚斯年的手指微微一颤。

    楚斯年突然意识到,一直以来,他忽略了一点。

    他一心想保护秦昭不受伤害,却因此让秦昭背负了比自己更多的担忧和压力。为爱人担惊受怕,内疚自悔的滋味,秦昭品尝的,远比他要多得多。

    “我什么都不要了,我抛下一切,只想尽快尽快找到你。我没日没夜地开车,我感觉不到困,感觉不到累,感觉不到饿,甚至受伤了,我也感觉不到疼。从始至终,我只有一中感觉——害怕。但我不是害怕德拉病毒,我是害怕我再也找不到你。我更害怕我到头来找到的,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。”

    “你活着,才是我最后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心头最柔软的地方,似乎被一根尖锐的长刺刺中了。可楚斯年感受到却不止是疼,更是一中鲜血横流的滚烫和肆意。楚斯年低头愣愣地看着秦昭微红的眼眶,直到一滴水珠啪地落在秦昭的脸颊上,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流泪。可他的第一反应,竟不是给自己拭泪,而是颤颤地伸出手,想擦干净秦昭的脸。

    可是手指触碰到秦昭的面庞的一瞬,楚斯年却突然迟疑了。似乎是被一中奇妙的感觉蛊惑了,又似乎是此时他内心矛盾的情绪作乱,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,他竟然已经无限凑近了秦昭的脸庞,然后轻轻地吻上了秦昭的唇。

    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抽走了。

    虽然两人早已亲密无间,但是因为骨子里的内向矜持,楚斯年极少直接表露爱意,这样主动地亲吻,更是破天荒第一次。似乎是太紧张了,他细密的眼睫低垂着,像是两片瑟瑟发抖的蝶翅,簌簌地振着,随时可能飞走。

    这,就是楚斯年的回答。

    秦昭的心剧烈一颤,他猛地伸出手臂,不由分说地将楚斯年按倒自己的腿上,以更热烈的吻回答他。

    他吻地那样急躁,甚至略显粗暴,所有的情绪,委屈的,苦涩的,爱怜的,愧疚的,喜悦的,终于通过这个吻找到了发泄口,统统如排山倒海般涌来。过分的热切中,他甚至不慎咬破了楚斯年的唇瓣。直到淡淡的腥甜弥漫在口腔,秦昭才如梦方醒。可他却并不打算停下来,只把五指插/进楚斯年的发丝,一边像是安抚小动物般抚摸着他的后脑,一边用舌尖轻轻地舔舐着他嘴角的细小伤口。

    “宝贝……”秦昭喃喃:“……你是我的宝贝……”

    他将楚斯年抱得那样紧,整个身躯完完全全罩住。仿佛这样做,他就能帮楚斯年抵御外界的所有伤害。

    一夜酣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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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晨曦的第一缕光透过棉麻布帘照进简陋的板房小床上。秦昭醒过来,眨了眨眼,看着身边仍在酣睡的楚斯年。

    因为很久没有这样安心地睡下,楚斯年这一觉睡得极沉。眉宇舒展,唇角微翘,金色的阳光轻柔地抚摸着他俊秀的侧脸轮廓,如果凑近一点的话,甚至可以看见他脸颊上浅浅的,如婴儿般淡色的绒毛。就连乌黑的头发和睫毛都被晨光染上了几分暖色,看上去不再那么清冷和严肃,反而显出几分难得的乖顺温柔。

    秦昭就这么痴痴地看了半晌,突然想起来,光这么亮,别把楚斯年弄醒了?于是便想起身拉严帘子。接过这么一动,他这才发现原来楚斯年在睡梦中不知不觉改变了姿势,也用双臂环抱着他。

    原来他们是以一个互相保护的姿势睡了一整夜。

    秦昭无声地笑了,他摇了摇头,俯身在楚斯年额头轻轻一吻。

    他又这么恋恋不舍地躺了一会儿。天渐渐亮了些,隐隐听到外面的喧闹,说话声。紧接着,门板被“咚咚”几下叩响了。

    楚斯年睡得迷迷糊糊,下意识地翻了个身:“……谁?”

    “我,安德鲁!”门外的声音大大咧咧说了几句。

    楚斯年的大半意识还在梦里,混沌中,他听见秦昭说了句“我去开门”,却也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,便稀里糊涂“嗯”了声,又仰面昏睡过去。

    安德鲁是个急性子,他等了一会见门不开,索性坐在门口吃上早餐,比拳头还大的火鸡蛋,煮熟了,还热乎烫嘴呢!

    吸溜吸溜吃了两口,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
    “哎呀楚医生我跟你说,昨儿那些护着咱们的村民对你可真好,你瞧这个——”安德鲁举着火鸡蛋,兴冲冲的站起来抬头一瞧,剩下的半句话突然就噎在了嗓子里。

    晨光下,秦昭仅穿一条四角短裤,赤/裸着精悍健壮的上半身,双手抱胸,一脸不悦地盯着他。

    安德鲁突然感觉喉咙里的火鸡蛋好像被哽住了。他猛地退后一步,抬头看了看门板。

    没错啊,这就是楚斯年的房子。可是……这……?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怎么在这里?!”

    秦昭的脸更臭了。他实在对这个三番两次打扰他的洋鬼子没什么好感。而且一想到楚斯年这几个月一直跟他在一起,每次他被关起来,都是这个鬼佬负责,昨儿个也是他负责“押送”自己,秦昭的心里就越发不爽了。

    秦昭深深吸了一口气,故意收腹挺胸昂起头。这个姿势让他的八块腹肌的轮廓更加清晰可辨,胸肌也更坚实,看起来活像杂志内页的内裤男模——尤其再配上那张写满了“干你屁事”的臭脸。

    “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?”

    似乎是听到了门口模模糊糊的对话,楚斯年天生操心的命,让他忍不住下了床。脚沾地走了两步,他忽然清醒过来。

    天哪!他怎么让秦昭去开门!!!

    然而已经晚了。秦昭听见脚步声,竟然不紧不慢地侧身,晃悠悠留出一道宽阔的缝隙,让安德鲁把房里的光景瞧了个清楚。

    偏偏楚斯年迷迷糊糊中没穿好衣服,家居服的扣子扣错了,平白露出半截白皙漂亮的锁骨,上面一个浅浅的红痕。

    安德鲁的喉咙噎地更厉害了。因为他看见秦昭估计挺起的胸膛上,手臂上也有好几个这样类似的红痕。

    ——其实这真的是蚊子。半夜秦昭见楚斯年被蚊子叮了一小口,怕他睡不好,心疼地专门爬起来到处找蚊子打。偏这蚊子狡猾打不着,于是他只好把楚斯年严实地裹在被子里,自己则扒了衣服赤条条躺在一边,以身饲蚊,当了一夜人肉避蚊剂。

    可安德鲁却不这么想了。电光火石之间,他只想到之前那一夜,楚斯年在帘子那头,有些古怪地不肯露面,还突然说蚊子。

    原来,原来……!

    安德鲁一手拿着吃剩的火鸡蛋,一手指着秦昭,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什么声音,脸庞渐渐憋出了红肿透紫的颜色。

    注意到安德鲁的目光,楚斯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,慌忙捂住领口解释:

    “……嗯……这……蚊……喂——喂你怎么了?!”

    倒霉的安德鲁,在大清早被迫塞了满满一嘴毁三观的狗粮,咽不下去,噎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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