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80章 楚医生吃鸡吗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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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咳咳咳, 咳咳咳!”安德鲁涨红着脸皮,剧烈地咳嗽着。那一口火鸡蛋真是险些要了他的小命,索性他面前就是一医生, 几番折腾, 他才终于把呛到气管里的鸡蛋吐了出来。

    楚斯年神色尴尬地坐在安德鲁对面。他已经换好了衣服,白衬衣的纽扣规规矩矩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。死一样的沉默中, 他颇为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口。

    “哎呀来来来,再喝一杯水!”秦昭宛如一名贤惠而热情的家庭主妇, 拎着热水壶, 又给安德鲁倒了满满一杯滚烫的热水, 笑得见牙不见眼, 啪啪啪拍着安德鲁的肩膀:“快喝, 趁热喝,别再噎了, 吓着我们家楚医生!”

    楚斯年:“……”

    安德鲁“……”

    安德鲁动作机械地端起水杯。刚才那一幕对他灵魂产生的暴击是毁灭性的, 以至于他根本没感觉到滚烫的热水几乎快把他的舌头烫出了大泡。此时此刻,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都在回荡着一句撕心裂肺的质问:

    楚队喜欢男人?他喜欢男人?喜欢男人喜欢男人喜欢男人?!!

    之前的事件如跑马灯般不断回现,安德鲁突然意识过来, 为什么楚斯年看到秦昭不远万里赶来时的反应那么奇怪。为什么秦昭每次看楚斯时都两眼放光, 可一看到他和楚斯年在一次工作时的眼神都像吃了两斤狗屎。

    又为什么, 秦昭放着明明可以安全脱身的路不走, 非要一头扑回着满是死亡和瘟疫的村子。

    “哟你说你来就来呗, 还带这么多好吃的。真不错,谢谢你把我们斯年照顾这么好啊老弟!”

    秦昭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屋里另外两人的尴尬,他依旧赤着肌肉精壮漂亮的上身,开开心心地蹲在一旁翻着安德鲁带来的竹筐,自来熟般摸着一个苹果, 用酒精擦了擦,无比清脆地“咔擦”咬了一口。

    “啧,真甜!”他晃晃悠悠走到楚斯年身边,故意把自己咬了一口的苹果递过去:“你不是最喜欢这中青苹果吗?快尝尝!”

    安德鲁呛了一下,然后若无其事地又把一口热水梗着脖子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楚斯年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一把拉住秦昭,背过身小声警告:“……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!”

    楚斯年当然知道秦昭此时明晃晃地乱秀恩爱是什么意思。这个家伙真是,太幼稚了!

    秦昭被楚斯年瞪了一眼,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准备给安德鲁倒热水的手,然后拿起青苹果,当着安德鲁的面亮出尖利的犬齿,无比用力地狠咬了一口。

    “咔擦!”

    安德鲁忽然觉得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立了起来。

    楚斯年:“=_=……”

    “咳。”楚斯年又严厉地瞪了秦昭一眼,直到用目光逼着他乖乖进了里屋穿裤子,才舒缓了神色,转过头来:

    “对了,你今天这么早来,是有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安德鲁勉强从同事出柜的震惊中回过神来。一拍脑袋:“差点忘了!”

    说着指了指一旁装满了农货的篮子:“这是我今天出门时,那些村民隔着篱笆,硬塞给我的。他们都求我,想见见你。”

    楚斯年有些惊讶:“村民?”

    昨晚被村民们群起而攻之的一幕幕,仿佛还在他眼前。

    “当然不是那些被蛇婆怂恿的蠢货了。是那些保护你的村民。虽然不多,但是他们都非常信任你。他们知道你受了伤,都纷纷将家里最好的东西来,说要你给补身体。现在还堵在咱们实验基地大门口呢。”

    安德鲁说着,突然一扬眉,奇怪地说:

    “那儿你们这也不远啊,你听,现在他们还正在那喊着要见你呢。你就一点没听见?”

    楚斯年白皙的脸庞有点不易察觉的微红:“唔……好像听见了……现在村民不适宜聚集,走,咱们快去看看!”

    *****

    果然,正如安德鲁所说的,MSF的实验基地门口的栅栏外,果然聚集着三十四个村民,大多是女人,老者和孩子。虽然楚斯年是和几个人一起穿着一身防护服走过来的,但是他们还是立刻眼尖地辨认出了他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楚医生!是你吗?神明保佑,你好不好?”

    人们挤在栅栏外,争先恐后地透过木栏的缝隙朝里看,挥舞着手臂。

    楚斯年正要走过去,秦昭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。他的面容看上去格外紧张,手中的枪也握得很紧。

    “我只有最后一颗子弹了。”

    这把枪是秦昭在叙拉亚尔边境意外陷入当地武装冲突时,从一名被打死的雇佣兵手里捡来的。正是这把枪保了他的命。可是昨晚为了震慑那帮乌合之众,枪里为数不多的几颗子弹即将告罄。如果再闹出一回那样的混乱,他真的担心……

    楚斯年淡淡一笑,拍了拍秦昭的手臂:“没事。我认得他们。”

    他还真的认的。栅栏外的每一个人,都是经过他的手悉心治疗的病患。有扶着拐杖,腿脚不灵便的老婆婆,有发烧三天三夜险些一命呜呼的小孩,有被丈夫打得头皮血流睁不开眼,半夜敲响楚斯年房门恳求的可怜女人。

    他们身上也带着昨晚留下的,尚未痊愈的伤口,缠着绷带,却都用一双双黑亮的大眼睛欣喜又渴望地望着楚斯年。如果眼神可以具化,秦昭简直能看到他们的眼睛里看出花儿来。

    村民虽然不多,却个个举着自家的农货叫喊着,一个比一个扯得嗓门大,不知道的人看了,恐怕还以为这是菜市场叫卖的。

    秦昭握枪的手,不自觉地松了松。

    “楚医生!这是今年新摘的玉米。……您治好的我的腿脚,我才能去采摘。现在,我把它献给您……”

    “楚医生,这是我家的火鸡头回下的蛋,。感谢您治好我的儿子。他现在健康地像一头牛犊,希望您吃了我的火鸡蛋,也像他一样!”

    “还有我!还有我家的谷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家的小公鸡!”

    “我家的新鲜的土豆!”

    “大蒜!我家地里刚挖的!能辟邪还能杀死细菌!”

    楚斯年心中涌过一阵阵热流,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,正想问候几句,却没想到这些村民见他过来,却纷纷把手里的东西从栅栏的缝隙塞进来放下,然后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。

    楚斯年微微一顿。

    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瞪着黑黑的眼睛,忐忑地说:“楚医生,这玉米我按照你们教的卫生方法,用加盐的水冲了整整七遍,又盖上了蒸过的纱布,很干净,您放心吃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也是我的也是!为了防止病毒,我把鸡蛋用醋泡着装来,您别嫌弃!”

    一个瘦高的女人不以为然道:“嗨,你的醋哪有酒精管用!楚医生,我用你发给我们的酒精,把那小公鸡浑身擦了一遍,保证没有一点问题!”

    “我看你们都不行。我送的是我们家藏了好几年的老酒,听说这中酒最能杀死细菌了!楚医生,你们尝尝!肯定能把肚子里的那个什么拉的细菌全部杀光!”

    一个灰白头发老婆婆骄傲地指了指地上的陶瓦罐。虽然分不清细菌和病毒的区别,但是她却格外自信。

    楚斯年突然明白过来。原来这些可爱的村民是为了防止他被病毒传染,才故意退后。而昨天,也正是为了保护他,这些村民才紧紧围在他身边,帮他阻挡了大部分攻击。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楚斯年抬起头,声音有点微微哽咽:“谢谢你们。”

    隔着栅栏,村民们听到楚斯年的话,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争执。他们大多是生活在家庭最底层的老弱病幼,平日里听多了打骂呵斥,却几乎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和气地对他们说谢谢,一时之间,他们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,一个个涨红着脸庞,有些羞赧地搓了搓手,竟纷纷转身跑了。

    秦昭注视着楚斯年伫立在栅栏前,一动不动,瘦削又挺拔的背影,一时之间百感交集。

    就在刚刚,他还对昨夜楚斯年被村民围攻,险些丧命的事而耿耿于怀,看到任何一个村民来气。可是如今看着栅栏边被村民们堆得满满当当的农货,他突然就释怀了。他也突然理解了楚斯年不肯放弃这座村庄的原因。

    一颗小小的火鸡蛋,一捧新鲜的稻谷,一罐品质并不怎么好,在当地却极为难得的土酿酒……这些不起眼的东西,却无比有力地证明了一个道理:在这个世界上,也并不全是被恶意和误解充满着。

    世界有时候是不公平的。因为一个人的优秀、智慧、善良、无私,常常会招来盲眼盲心之人的嫉恨、辱骂、诬陷和伤害。这就是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”。

    但是世界有时候又是公平的。因为只要这个人始终坚守本心,总会有人站出来,用自己渺小的力量去回应他,心疼他,保护他。这就是邪不压正,天理昭昭。

    秦昭缓缓地放在了手中的枪,然后就刚才扶着枪口的右手,拾起了地上篮子里放着的一块土豆。

    土豆被擦洗的很干净,一点泥土都不带,凑近一闻,甚至还带着一点淡淡的酒精味。也不知是那个淳朴的村民,把楚斯年发给他们的那几瓶宝贵的酒精,用在了他们认为最珍贵的东西上。

    秦昭把土豆放在掌心掂了掂,含笑站起身。

    “啊哟哟——没想到楚医生这么受欢迎~”

    秦昭装作思索的的样子,摸了摸下巴,笑着说:

    “看来我也要犒劳犒劳你了,不能让他们压了我的风头——你是不是半年多没尝过我的手艺了,中午想吃什么?要不大盘鸡怎么样?”

    楚斯年也终于露出笑容。口罩外的一双黑眼睛微微眯起来,像是两弯明亮的月牙儿。

    “好,就大盘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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