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晓之一愣,“此事......”
面前的少年郎期期艾艾,她忖了忖,颇为慎重道,“还是等李世女回京再做打算的好。”
“奥。”小郎君闷闷垂头。
左右还有四日她就能回来,孟均低落的心登时便欢快不少,他欢欢喜喜遣了知冬去取新做的夏衫,又将自己的折扇全部拿出来,细心地挑着扇穗。
便是玉冠和腰带亦都选了最相配的。
“公子,您这是要去赴宴吗?”知秋跟了他这么久,头次见他这般郑重。
小郎君只笑不语,拿起做了一半的香囊,又把上面的绣样改了改。普通的样式还是不够,得绣些吉祥如意的才好。
孟均忖了忖,又把压在枕头下的平安符也放了进去。
梦里的李阮棠便是穿着盔甲,背影看起来也单薄孤绝,仿佛只要一阵风,就能将她吹散。
他每每想起,心口都难安。
小郎君摇摇头,将那不好的心绪拼了命的甩开。定是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胡思乱想。
他一针一线认真绣着。
窗外是京都的夏日,桃李刚败便有牡丹芍药新蕊初绽,万紫千红的颜色被得得马蹄扬起的灰土沾染,竟也没有半点蔫色。
日长夜短的天,忽忽便过去了四日。
麻麻亮的天色里,孟府门里一早便站着个俊俏的小公子,玉冠乌发,配上时兴的天水碧外衫,踮着脚不住地左右巴望着。
“公子,咱们是不是出来太早了?”知冬隐约知晓了他在等谁。可就算是李世女回京,应该也不会挑在这个时辰。
小郎君并不在意,他瞅了好一阵,站得腿有些僵,方才坐在了一早备好的小凳子上。
他亦知晓是自己太过心急,可是一想到今日就能见到她,孟均哪里还能睡得着。
孟晓之刚刚从监牢回来,一下马就瞧见坐在门里的少年郎,她扭头问了前来伺候的管事,听见预料中的答案,心头止不住地下沉。
“让公子先回院子。”她匆匆撂下这么一句,提裙纵马又往外去。
可这母子两个都是一样的性子。
管事愁眉苦脸地劝了半日,忽得灵机一动,压低声道,“公子,您在这守着,便是李——”
她自知失言似地轻拍了自己的嘴,又道,“便是那人回来,这大庭广众之下,您也不好直接上前不是?”
小郎君被她猛地说破心事,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满是惊愕,如玉的面上淡淡染了一层红意,“我才没有等谁,只是......只是晒晒太阳。”
管事连连附和。
孟均瞧她神色,便知这府里怕是都知道他的心思了。
小郎君又羞又恼,起身走了两步,又偏过头很是认真的解释道,“我真的只是晒晒太阳。”
“是是是是。”管事忍笑。
孟均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,这孩子性子纯真,心里更是藏不住事,喜欢谁便黏着谁,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分一分。
小时候他便喜欢缠着李世女。如今大了,倒是懂得避嫌。早前她们还当魏云若魏大人会与公子结成连理,谁料这魏大人锒铛入狱,兜兜转转,还是李世女与公子最为相配。
她微微笑着,躬身目送着小郎君脚步匆匆地回了自己院子。
总归大人只是说让公子回自己院子,至于公子院里的那道门,她也不必让婢子盯得太紧。
这世间,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。
孟府匾额下,朱红色的大门缓缓紧闭。
小郎君回了院子,却又不只是回到了院子。拨开的门闩后,探出一张喜滋滋的脸。
孟均理了理自己的衣衫,熟门熟路的走向李阮棠的卧房。
既然不能在府门口等她,坐在这也是一样。
可焦躁的心又怎么可能真的平静下来,天水碧的身影一会忙碌着房中那些小摆件的调整,一会又松松枕头,铺铺床褥。最主要的,还是放在锦被上那一套新做的中衣。
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几夜熬出的针脚,目光触及到叠在里面的兜子,小郎君耳朵倏地就发了红,生了烫。
他还是头一回这种活计,也不知道她穿起来合身不合身。不过早前他曾偷偷丈量过,应该.......
指尖微动,仿佛是又回到那夜里,瞧着她克制又竭力替他解毒时,他欢愉又无所顾忌的四处点火时的情形。
一时间热意涌来,便是房里一早备下的冰也难解这滚烫的羞涩。他捂着脸,正悄悄地傻笑着。
守在外间的知秋忽得低呼一声,未丹微微闭目,待知秋平复下来又道,“此事公子早晚都要知晓,但那边言明,叫我们......”
她怔了一怔,有些不知所措地低道,“叫我们不许张扬。所以,所以一会,你务必要先带公子离开肃亲王府。”
“是。”知秋后背发凉,一双手抖得怎么也平复不了,他掖着手,思忖着该如何先哄孟均回府。
日光透过窗,在地上映出一格格暖和的五彩。
小郎君今起的早,等到这会已然有了些许困意,他伸手拧了拧自己的手臂,疼得眼角直抽抽,这才将瞌睡撵走了不少。
他可不能困,今天是李阮棠回来的日子。
小郎君起身伸了伸懒腰,竹帘外,知秋正抖着声和知冬轻声商量着,两个小厮被这消息吓得魂不附体,偏生又不敢直接告诉尚欢喜着的孟均。
“你说怎么会这么巧,这一支军,只李世女遇伏身故,这可不是——”知冬话音一停,疑惑地看向突然低头的知秋,“你怎么了?放心,往常到了这个时辰,公子都要小睡一会的,咱们不得先想出个对策。”
搁在桌案上的鎏金的小香炉里,飘飘袅袅燃着沉水香。
站在竹帘后的少年郎,唇色发白。他怔怔地听着知冬说着如何哄他回府,将这消息瞒住。
恍惚间,似是又听到她轻轻地叹息,“傻啾啾。”
握在门框的手臂抖得不成样子,孟均死死咬住下唇才抑住要出口的哭泣,不会的。
他分明就做了预知的梦。
小郎君鬓间嗡嗡的,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门。天光明媚,他却只觉得眼前全是浮彩的灰,层层叠叠,无处可躲,逼得人喘不过气来。
温热的泪珠一滴一滴,顺着他尚有红意的脸庞沉沉的滚落。那双噙满泪花的丹凤眼,失神地瞧向面前涌过来的小厮们,他们唇角不停开合,偏生他却听不到任何声响。
明明她回来了啊。
他一点一点往前走着,想要拨开阻在前面的人影。
明明他的棠棠,就站在垂花门那,小郎君弯弯唇,他就知道他们都是骗他的。
捏在掌心的香囊早就汗湿,孟均遥遥看着那单薄的轮廓,耳中的嗡鸣似是要将人折磨殆尽方肯罢休。
他动了动唇,眼前的天光仿佛西沉后的夜,沉沉地压住了那双红肿的眼眸。
万籁沉寂,又好似止步了岁月。
躺在床榻上的身子骨,沉沉地陷进被褥里,那一星点神志却已然游离。泪水滴湿的枕头冰凉凉的刺骨,压在身上的棉被也挡不住自心底生出的寒意。
孟均依旧昏沉沉地,他睡了一日一夜,可落下的眼泪却不曾停。
前来孟府的大夫走了三波,灌药扎针,该试的都试了一遍,也不见有丝毫起色。
他仿佛被一根看不见也摸不到的细线,顽强又牢固地紧紧勒住了那颗乍欢乍悲的心。
只有偶尔听到旁人无意提及「李阮棠」三字时,那浓密的长睫才会轻轻颤动。
孟晓之一口气叹得百转千回,昨李阮棠的棺椁进京,陛下便招她前去,言谈中不乏有赐婚意愿。
只是这妻夫一死一活,到底不能直接下旨,总该问问男郎家的意愿。
若孟晓之一心功利,只怕早就在女帝面前磕头谢恩。
毕竟两家一旦联姻,怎么说都是她占了便宜,平白捡了个肃亲王府不说,还为女帝排忧解难,既慰了肃亲王府一脉忠魂,更摆明了自己的忠心,日后不会再与其他世家联姻,在都察院中的背景依旧干干净净。
可她到底还念着亡夫,更不舍自家这傻乎乎的少年郎沦为朝堂斗争的牺牲品。
尤其她家九郎才束发之龄,尚未深品个中情意,如何能守着空荡荡的肃亲王府过一辈子。
“傻孩子,娘知晓你对李世女的心意,但事已至此,你也该向前看。”
孟晓之低低叹了口气,瞧了眼仍昏沉流泪的孟均,怜惜地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,“总归她也算惦记着你,留下了这份信替孟府转圜。如今娘就替你将这亲事回绝,你放心,等过些日子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她起身欲走,衣袖却好似缀了重物。
孟晓之回眸,眼中惊喜,“九郎,你醒了?!”她连忙坐回原处,耐着性子问道,“可是想喝水?”
小郎君头脑还昏沉着,他微微摇了摇头,气息虚弱道,“娘,我......我嫁。”
“胡说!”孟晓之骤然冷目,“娘知晓你这是病糊涂了,此事等你好些我们再谈。”
“娘。”躺在枕上的少年郎死死拽住她的衣袖不放,他声音因为缺水而干涩,每一字都好似拼尽了全力,“我,我嫁。”
“你这又是何苦。”
拉住她的少年郎形容消颓,那双眼仿佛蒙了尘,只有再提起李阮棠时,才会亮起些许光彩。
“我,我嫁。”他固执地,又坚定地说着这两字。恳求的声音犹如一把生了锈的锯子,磨得孟晓之爱子之心生疼。
“娘——”小郎君就着知秋的手喝了口茶润喉,“我答应过她。”
“九郎,你可知自己嫁过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?”孟晓之耐心劝着,“如今你还年轻,有情饮水饱,可娘就怕你年岁渐长,再遇到喜欢的女郎,却碍于这桩赐婚,无法脱身。”
“一生这么长,你又何必——”
“娘,是她救了我,若没有她,我又怎么会有以后?”
他泛起个苦涩的笑,“娘,一生是很长,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,但如今我只是想以她未亡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想她念她,况且在长山沟,我便已经唤过她妻主。”
藏了许久的秘密一旦说开,小郎君心头刻意压住的腥甜反倒轻了许多,他似是陷在了往事里,低低说着与她的那些事,“......假扮她的夫郎,先动了心的是我。”
“娘,妻主对我很好。”那双无精打采的丹凤眼似是要将所有光都散开,他还在说着,孟晓之却手心发凉。
她急急揽住气息越发虚弱的少年郎,低低唤着他的名字,“九郎,你忍心就这么抛下娘?”
“是孩儿不孝。”落在她肩头的泪珠,仿佛一场离别的秋雨,小郎君软趴趴的伏在她怀里,“可是娘还有檀儿。”
不像李阮棠,孤苦伶仃的。
“娘,您接他们回府。”他什么都不在乎了,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浮出最后一抹艳丽,他浅浅笑着。
“九郎!”
孟晓之一把将他的手握住,“娘答应你,帮你和她完婚。可是你也要答应娘,嫁进肃亲王府就要替全府上下考虑,不可......不可随意舍生!”
“娘您答应让我嫁给她?”混沌中的孟均思绪不明,他强撑着仰头,“真的?”
“真的,娘从不骗你。”
孟晓之柔声哄着明显正泛糊涂的少年郎,“你若是愿意嫁进肃亲王府的话,就要尽快的好起来。”
这句话犹如一支火把,点亮了孟均迷惘的神志,他怔怔地点着头,乖乖地由着小厮喂进汤药。
那双眼仍是似蒙了尘,却比之前的黯然好上许多。
孟晓之松了口气,罢了,前路如何她已无法多想,只要这傻乎乎的少年郎能好转起来,她别无所求。
孟晓之很明白自家少年郎此刻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。她是过来人,也知晓他尚迷在这一段爱恋之中,但终有一天,江河入海,春拂万物,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新开始。
夜色里。
孟晓之静静跪在临华殿外,她垂首漠然,似是压根儿不曾听到透过窗暧昧至极的男郎求饶声。
好在,女帝并未让她等上太久。
孟晓之躬身行礼,规矩地跪在入殿的屏风后。
满室熏香。
林鹤不安地跪在女帝脚边,脸上火辣辣的。不只因为刚刚的欢愉,还有被当做玩物的屈辱。
这些天,她是专宠于他,却也越发的随意。可若是后宫里那些君侍,想必她也不会这般相待。
说白了,她要的并非是他林鹤这个人,而是他的肚子。
或许只等他成功诞下子嗣,这世间便再无林鹤此人。他越想越怕,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,就被女帝捞起,抱进怀中,“怎得了?”
林鹤哪里敢说实话,他垂下脑袋,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去里间歇着,孤处理完政事便去陪你。”女帝怜惜地揉了揉他的发,等林鹤步伐僵硬地走进去,这才倚在软枕,慵懒道,“孟爱卿,可是这几日忙碌,忘了看时辰?”
“臣惶恐。”孟晓之淡然垂头,如今的确是过了入宫的时辰,但她有都察院的腰牌在身,可随时入宫。
“惶恐?”女帝挑眉,哼笑道,“孤倒没瞧出分毫。你这么晚来,怕是为了那桩亲事。”
“陛下圣明。”孟晓之并不意外,“还请陛下成全犬子一片痴心。”
她规规矩矩地磕头恳求,女帝面沉似水,“爱卿可要想好,孤这旨意一到,孟公子此生便只能属于肃亲王府。”
“臣明白。此番既是犬子所求,臣亦无所异议。”
“如此......也罢。”女帝顿了顿,扬手示意她退下。躲在里间的林鹤将这君臣对话听得清清楚楚,心头止不住的害怕。
自入夜,他便一直陪在女帝身旁,可她却连孟晓之为何而来也清清楚楚,说不准,自家那些祸事,也早就瞒不住透了底。
林鹤脸色煞白,他哆哆嗦嗦抚上自己的肚子,只觉前路茫茫。
黑沉沉的天挂着一轮弯月,银辉落地,将人影拉得细长。
孟府的马车晃悠悠往回折,倚着车壁坐着的孟晓之鬓发间却早就生出一层薄汗,十多年君臣,她已然明白今夜若自己不前来请缨,他日这旨意还是会落在九郎头上,到那时候,就会失了所有先机。
这京都里,果真没有秘密。
她稍微定神,又去孟均的院子里瞧了瞧。
小郎君仍是有些神志迷糊,却已然张罗着让知冬拿了好些绣样过来。见到她,还不忘再确定一遍亲事。
今日是哄过了,那明日后日呢?
孟晓之心头堵得慌,却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。眼瞅吃了药的孟均神志一日比一日清明。孟晓之口里却已然熬起了几个大泡。
按照礼法,诸侯将于第五日小殓。孟晓之想尽法子将家中稍好些的少年郎哄去京郊摘花。
郊外树木葱郁,高耸林立于天地间。
孟均极力仰头远眺,也瞧不见这一片林木的尽头,它们似是直接连接到了天上云,无尽的枝叶不断绵延,连带着这一片天空挽碧,格外的让人心旷神怡。
脚下,是各式各样的野花盛开,仿佛上元节街道上熙熙攘攘地人群,被风轻轻一吹,便晃出一波花海。
孟均伸手揪了几朵,摊在手心里瞧了瞧,忽得想起当初她教自己做花环的模样。
总归今日出来了。
小郎君弯弯眉眼,连忙嘱咐了小厮去折几根柳条回来,他兜起衣摆,看上一朵便揪下一朵。
“孟公子?”
正坐在在花丛里努力挑花的小郎君一怔,抬眸望向一身素白的齐昀。
他眼角还有泪意,似是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孟均。
齐昀愣了愣,一屁股坐在孟均身边,抽噎中低道,“我还说刚刚怎么没看到你,原来你来了这。”
“其实,不见也是好的。总归她的心不在你我这,去了也是徒增伤感。”
齐昀自顾自说个不停,小郎君听得迷糊,有心想问,就听他道,“事到如今,说什么都毫无意义。不过,我有一事,或许只有孟公子能代为解惑。”
小郎君疑惑瞧他,齐昀叹了口气,轻声道,“你应该也知我早前一直喜欢阮棠?”
“嗯。”知道是一回事,可要听他说,孟均还是觉得有些别扭,刚刚预备起身。
沉浸在痛苦中齐昀又道,“其实,你们坠崖前,我曾给阮棠下过药。”
“那时候,我只是想瞧瞧看她会不会忘了我,谁料她竟为了救你,跌下崖去。”
他说得轻巧,似是无关痛痒。
想起李阮棠那些日子受的罪,小郎君只觉得后背一僵,他敛眉,压住怒气沉声道,“齐公子到底想说什么?”
“无他。”齐昀顺手扯下一把花踩在脚下,他侧目,一字一句道,“那药并非什么伤人之物,却会令人忘却最重要的人或事物,尤其是心仪之人。”
“......忘记的是,心仪之人?”攥在掌心的衣角收紧,孟均一怔,忽得忆起她悠悠转醒的那一日,不记得自己的光景。
“不错。”齐昀沉沉叹了口气,“若是她在失忆期间情动,亦会头痛难耐,甚至于再次忘记。”
他的话仿佛一记惊雷,驱散了这些天他一直困惑的事。
所以——
小郎君抿唇,这就是她为何会接连忘记自己,忘记啾啾的原因吗?
“总归她也不在了,孟公子又曾与她一同坠崖,是以她忘记的人到底是谁?”
回过神来的孟均横他一眼,暗骂他言语无忌。小郎君起身,不愿与他多说。
齐昀只当他是避嫌,追在身后又道,“我知此事涉及孟公子清誉,但阮棠已然故去,还请公子瞧在我一片......”
“你说什么?”
猛然停住脚步的少年郎脸色煞白,林间的风,微微拂过衣摆。吹得那单薄的身影似要乘风而去。
脑海中,有些梦境反复涌来。一会是她穿着盔甲的模样,一会是那铺天盖地的白。
小郎君登时觉得喉头腥甜,他一把揪住齐昀的衣领,“你....说谁不在人世?”
“你不知道?”脸色憋得通红的齐昀手上用力,一把推开似是着了魔的孟均,他接连咳了几声,才将气喘匀,“五日前,有人运了阮棠的棺椁进京,从城东门进来的,当时好多人都瞧见了。”
“孟均。”他勾唇大笑,似是要舒尽心尖愁闷,“那你定然也不知道,就在刚刚小殓之时,陛下已经替你和她指了婚。”
“其实在你之前,陛下曾问过我娘同样的话。”他一改之前难过,扬眉道,“可我娘疼惜,不愿我嫁给一座空荡荡的府邸。”
“你还真是可怜。”垂下的衣袖里,银光闪烁,齐昀痴痴一笑,“可她一人又的确孤独。”
“要我说,与其赐婚。”他猛地扬起手中的匕首,“还不如直接送你下去陪她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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