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键时刻, 杨奕钦和封霖两人同时举起枪。

    “砰！”

    “砰！”

    两声枪响过后，男人的两条腿各多了一个血洞，朝前倒在了地上。但对方毫不在意, 拖着残缺的身体继续往方向爬。

    他的血淌了一地，血液的颜色不像正常人那么鲜红, 也不是丧尸那种发黑发褐的颜色。

    男人流血之后，附近的丧尸终于有了一点反应，它们先是循枪声看向了商场的窗口, 然后又被进食的本能左右, 眼球呆愣愣地转向男人所在的方向, 狰狞骇人的猩红眼中浮现了强烈的食欲。

    眼见丧尸就要冲上去扑咬，然而下一刻, 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管奇怪的液体，将其打碎洒在了自己的身后。液体挥发的瞬间, 那些丧尸仿佛失去了目标一样，一个个都露出了迷茫的神色。

    扰乱了丧尸的识别系统后，男人撑着地面站了起来, 他腿上的子弹孔也很快就止了血。

    亲眼目睹男人的一系列动作, 杨奕钦可以确定对方是人类。

    封霖跳上了窗边, 弓腰呈现攻击性极强的姿势：“将丧尸解决，然后下楼？”

    杨奕钦掏出□□：“绝不能让他打开写字楼的大门。”

    两人没有任何迟疑, 开枪逐一射杀楼下的丧尸。再度听到枪声，丧尸群毫不犹豫地朝商场的方向跑来, 更加方便了他们的射击。

    这期间，杨奕钦又射出两发子弹, 准确无误地打在了男人的两边手臂上, 拖慢了对方的动作。为了阻止丧尸群倾巢出动, 那些桌椅床柜堆了太多，单单凭借男人残废的双臂很难再短时间内弄开。

    写字楼里的丧尸群原本只是例行惯事一样，簇拥推嚷着眼前的障碍物，此时听到外面喧闹的声响，它们霎时也沸腾了起来，竭力挤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障碍物。

    健身房里的信徒们也发现了异常，全都恐慌了起来，全然不懂忽然之间发生了什么。陈夫人虽然也觉得害怕，但还是耐着性子去安抚众人，安抚让他们不要太担心，是国家安全区的人来这里救人了。

    而身为罪魁祸首的章麟早就吓坏了。

    他早就知道男人的特别之处，否则不会这么害怕对方，但不知杨奕钦和封霖还带了枪。

    再怎么厉害的家伙，在足量的子弹面前都显得异常渺小，除非已经进化到不用害怕子弹的地步。这一场对峙，他已经不知道该押谁输谁赢了。

    但不论谁胜出，他应该都不会好过。

    众人不过思考恐慌了一小会儿，杨奕钦和封霖就已经将楼下的丧尸都清理干净。

    两人连楼梯都懒得绕，直接沿着三楼的窗户，顺着建筑外立面的凸起往下跳，不过眨眼之间，就跳到了马路边，朝着马路对方的男人狂奔而去。

    陈夫人见状，舒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正在竭力搬开障碍物的男人停了动作，他将手臂和腿上的血迹擦干净，转身自暴自弃地坐躺在路边，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，等待两人来到自己的身边。

    怕男人又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，两人越靠近他，越谨慎。

    最终，他们在距离对方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下。

    ——这个位置，正好是男人砸试剂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呵呵。”男人冷笑了两声，“都送了我四发子弹了，还不过来把我绑起来？”

    杨奕钦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，将枪口指向了对方：“你是人类。”

    男人耸耸肩：“难道还不明显吗？”

    杨奕钦动了动鼻尖，轻嗅空气里的味道。

    空气中，除了丧尸的臭味和人类血液的铁锈味，还有一股说不上来怪异气味。那气味闻起来让人头皮发麻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敲击大脑一样，隐隐有种神经被麻痹的错觉。

    那感觉让他十分不喜，却一时想不出来原因。

    就是这种气味，成功模糊了丧尸的识别系统，让丧尸自动避开了男人，转而攻击附近范围内的其他目标。

    那之前男人朝丧尸群跑过去，丧尸没有理会他，也是因为这个东西吗？

    看着男人手臂和大腿上颜色奇怪的血迹，杨奕钦认为事情的真相，远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。

    杨奕钦又问：“你刚刚扔了什么东西？”

    男人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，换了个姿势躺倒在地面上，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：“问别人问题之前，难道不应该懂一点礼貌？你们控制了我的猪圈，策反了我的帮手，还打伤了我，凭什么认为我会回答你们？”

    杨奕钦眸色转暗：“猪圈？”

    帮手指的应该是章麟。

    男人看向商场的三楼的方向，嗤笑说：“不就是我们虔诚的信徒吗？”

    杨奕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人。

    对方什么都不怕，什么都不在乎，身上谜团重重，即使面对他们的枪口，也能镇定自若地冷嘲热讽。

    封霖冷声说：“这么嚣张，不怕我们直接要了你的命？”

    “那就来。”男人面朝他们的枪口，笑说，“虽然多活一天赚一天，但现在死了也没差，就是我还没玩够呢。”

    他是真的不怕死。

    就在杨奕钦思索怎么处理对方的时候，男人忽然一转话头，哼笑着说了句：“你们是从幸存者基地过来的人？”

    杨奕钦颔首：“是，那又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“基地那边怎么样了？”男人躺在地上，竟然若无其事地跟他们闲聊起来，“你们找到陈院士了吗？”

    先前面对他，杨奕钦和封霖还只是稍微有些谨慎，因为不能轻易击毙，也不能给他可乘之机。现在，听到对方提起陈院士的名头，心中就只剩下忌惮了。

    杨奕钦问说：“你究竟是谁？”

    “孙同明，陈老师的一个学生而已。”男人讥讽地笑说，“虽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，现在陈老师应该更看重那个姓梁的师弟。”

    听对方的描述，他也曾是生物学方面的研究人员。

    杨奕钦如何也没想到，自己和封霖不过是挑了一个地方搜集物资，竟然先后碰上了教派洗脑，又遇到了科研人员们的旧相识。

    不过在杨奕钦看来，对方和陈院士等人可谓天壤之别。

    分不出是本性如此还是末世催化，孙同明身上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气质。

    孙同明对他们两人不太感兴趣，也不畏惧他们手中的□□，只好奇地说：“看你们的表情，陈老师已经到基地了。怎么样，他研究出来丧尸病毒血清了吗？”

    杨奕钦默而不语。

    “呵，看来没有。”孙同明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，“我早就说过，以他那种理念，根本不适合从事病毒的研究。”

    他话音刚落，一张大网忽然从天而降，把他的大半个身体都笼罩进去。

    ——是封霖趁机出手。

    确认孙同明的双手双脚无法行动，不能从口袋里掏出其他奇怪的试剂，封霖收枪走向他，将细网收的更紧。杨奕钦也走了过来，拿出一个口罩蒙在了他的嘴上，然后才将对方的手脚都绑了起来。

    两人之所以这么谨慎，是由于孙同明身上的怪异之处太多，害怕对方在身体的某处藏了致命的毒药。

    小心肯定没错。

    只是蒙上口罩，没有剥夺孙同明说话的能力，他阴恻恻笑出了声，说：“警惕心不错，我正准备等弹孔愈合之后，就给你们尝点好东西。”

    杨奕钦闻言，看向孙同明的手臂，三人谈话的功夫，对方大腿和手臂上的弹孔停止了出血。

    “这个就不必了。”杨奕钦说，“好东西请留着自己用。”

    说完，他就准备将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拎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来。”

    封霖接替杨奕钦的手，轻而易举揪着孙同明身后的绳结，将对方整个人拎了起来，方便杨奕钦搜身。

    即便被绑得结结实实，孙同明脸上也不见慌张的神色，反而任由杨奕钦搜身。

    他似乎对他们两个人很感兴趣，先是对封霖说：“你的力气这么大，肯定发生过变异。”然后又看向杨奕钦，“你也是，我能看出来。”

    见两人不接自己的话，他继续说：“想变得更强吗？像章麟一样。”

    杨奕钦扬眉轻笑，反问说：“章麟很强？”

    孙同明也不恼，只眼放精光说：“和你们比是差了一点。看见你们之后，我才发现章麟不过是个劣等的试验品，你们才是值得我费力气研究的对象。”

    杨奕钦没理会对方的胡言乱语，从他衣服的口袋里，陆续摸出了几个装有奇怪液体的试管。因为不清楚其中不明液体的成分，他不敢轻举妄动，将试管用布妥善地包了起来，打算拿到基地给陈院士等人去研究。

    将对方口袋里的东西搜出来之后，两人拎着他回到了商场里，顺便铐住了章麟。随后，杨奕钦嘱咐陈夫人安抚其他幸存者，然后就将孙同明和章麟一起押到了一间空房间中。

    看到被五花大绑、满身是血的孙同明，章麟害怕得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他宁愿靠近杨封两人，也不愿意靠近孙同明。

    “你们就不好奇吗？”孙同明视线扫过他们，“好奇丧尸为什么不攻击我，好奇我的伤口为什么愈合得这么快？”

    “好奇。”杨奕钦直视对方的双眼，“但我不相信你说的话。”

    孙同明笑了笑：“你跟那个姓梁的应该关系很好，说话都像是在找死。”

    “砰——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，他就被封霖一拳打得头晕目眩，侧过脸去。不消多时，他的嘴角就渗出血来，半张脸红肿得像个馒头，其中一只眼睛也肿的睁不开。

    可见这一拳打得有多用力。

    封霖冷眼警告：“废话少说。”

    孙同明舔了舔嘴里的血，忽然笑了：“你们浪费了我很多血，如果今天不杀死我，那我以后可能要跟你们讨回来。不过，你们要是杀了我，基地里那些书呆子科学家应该会觉得可惜。”

    杨奕钦不语。

    孙同明说的没错。

    一开始他们选择活捉对方，是为了寻求一个真相，解开藏在章麟背后的谜题。眼下对方成为了科学家，还研究出了成果，拥有让丧尸避开人类的药剂……

    无论如何，他们都要将人安全送回基地，教到陈院士手中。

    “被我说中了？”孙同明乐不可支，“让我猜猜，他们是不是拥有一整个团队，还用基地帮忙寻找实验仪器，却没有我一个人研究的进度快。”

    杨奕钦不信：“你又怎么知道，团队的速度比不上你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就算孙同明是个万年难得一遇的生物学天才，在没有设备、没有帮手的情况下，他想一个人研究出跨时代的成果，也是痴人说梦。杨奕钦更倾向于对方是运气爆棚，在机缘巧合之下，找到了突破的关键。

    “我看出来了，你的眼睛在说——眼前这个人一定是运气好。”孙同明并不反驳，“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想，比如我的实验方法远比普通的实验方法更加科学，所以才能迅速得到结论。”

    杨奕钦有预感：“看来不是什么以人为本的实验方法。”

    “以人为本？实验当然要用数据说话，如果一直考虑实验样本的感受，你以为我能研究出成果吗？”孙同明毫不在意地自爆说，“就像我用了大量的人血、丧尸血，才研究出了规避丧尸的药剂，你认为以陈老师心软磨蹭的性格，他要用多久？”

    杨奕钦眸色渐寒。

    他这才意识到那股令人不喜的味道究竟是何物——是变质的人血。

    “你杀人了？”

    “那不算杀人，他们泉下有知，应该感恩我让他们参与到了这项伟大的研究。”

    “保护一个人的前提，是杀死另一个、甚至一批人？如果是这样的试剂，你的实验结论毫无用处。”

    “至少证明我的方向正确，后续可以调整耗材，猪圈就是用在这里的。”男人嗤笑一声，“你们的陈老师这么厉害，为什么研究不出这种试剂？”

    杨奕钦深觉好笑。

    “陈院士他们为什么研究不出来这种东西？”

    “因为他们有良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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