邻市安全区的负责人曾经提过, 他们通过一些途径向其他基地的人寻求帮助，也将建筑物倒塌的事及时报告给了省基地。

    因此，杨奕钦认出钱国伟的瞬间, 就猜到对方来这里的目的。

    饶是如此，他还是认真张望了片刻, 这才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——主要是因为对方来的太过突然，让人没有一点防备。

    封霖显然也认出了钱国伟，他驾驶直升机, 缓缓落在了杨奕钦的车子面前, 然后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。

    杨奕钦也推开了车门, 走出了私家车。

    两人并肩而立，望向湛蓝的天空。

    车上的杨父疑惑地摇下车窗：“你们怎么了？难道认识武直里面的人？”

    杨奕钦凑过去解释：“来的是北市幸存者基地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北市基地？”杨父也下了车, “是不是来帮忙的援手？”

    杨奕钦点头：“应该。”

    说完，他抬头看向那两架武直, 向对方挥手，示意直升机落停的位置。

    他们现在都在安全区的铁网墙外，钱国伟一行人初来乍到, 肯定要跟他们沟通交流片刻, 一众人肯定不能呆呆地站在外面。不然就怕聊到认真处, 忽视了身边潜在的危险，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丧尸袭击。

    钱国伟按照杨奕钦的指示, 将武直停在了一亩荒地上。

    杨奕钦等人也将载具都开入了安全范围内，不忘锁上通往外面的铁门, 杜绝一切因为忘记随手关门而发生的惨案。

    钱国伟等人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。

    其中一位驾驶员是周博涛，随性的人中还有李江——都是老熟人了。

    杨奕钦视线流转了一圈, 笑说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封霖也颔首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钱国伟细细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番。

    不过是几个月不见, 这两人如同末世中奋力生存的大部分人一样, 身上又多了几分的刚烈血性，身体素质也比从前强了一些。可与之相反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，他们的眸中并没有沉疴或苦楚，似乎比从前难以言喻的平和气息。

    “不错，不错！”钱国伟朗笑道，“你们看起来过得很不错，这样我就放心了，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周博涛等人也纷纷开口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随后，杨奕钦给他们互相介绍了双方。

    杨父握住了钱国伟的手：“钱队长，之前钦钦和小封受你们照顾了。”

    钱国伟善意轻笑：“不，您太客气 ，其实是我们受了他们两个人不少照顾。”

    大家都知道现在正处于危急时刻，因此便没有过多的寒暄，大概知道双方的名字和身份后，便切入了正题。

    杨奕钦问：“钱队长来这里是为了邻市建筑物倒塌的事吗？”

    “都有。”钱国伟神情严肃起来，“先把你们手头的事解决了，咱们再坐下来认真聊一聊，我看到你们刚刚在堵桥，是不是还没有忙完？”

    杨奕钦点头：“我们还要堵三座石拱桥。”

    钱国伟撩起袖口。

    “我们也来帮忙。”

    在他们的帮助下，堵桥的行动只用半小时就完成了。

    随后，村长邀请钱国伟等人去他家详聊——为了方便几个人经常开会讨论，他专门将家里的主屋改成了兼具待客和会议功能的房间。

    两架武直也直接落在了村长家的房顶。

    村子里忙碌的村民看到又来了两架直升机，纷纷仰起了头，好奇的视线追着天边的直升机跑。杨父走了过去，告诉村民是北市基地的人过来了。

    杨母忙追问：“北市的人？钦钦和小封认识的人？”

    “没错，来的就是他们的熟人。”杨父嘱咐说，“我跟老张、老刘去参加会议，你让村民们先把堵桥剩下的障碍物处理一下。我们要是知道了新的消息，肯定会马上把消息传递给所有人。”

    “行，你去。”杨母承诺道，“善后的事就交给我了。”

    杨父匆匆感到村长家的时候，村长正想给众人泡茶。

    钱国伟连忙阻止了他：“不用茶，咱们不喝群众的茶，我们自己带了矿泉水。”

    刚说完，一旁的李江就把厚实的背包摘下了，拿出几瓶矿泉水打算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。钱国伟接过了矿泉水，村长却怎么都不肯按照他说的做，一定要将手里的茶泡下去。

    “茶叶怎么了？”村长佯怒，“咱们家里的粮食，可都还是从国家的粮仓里面拿过来的救命粮，现在就泡个茶叶而已，我们自己肯定也要喝的。”

    钱国伟摇头：“这要是在末世前，来老乡家做客喝口茶没什么大不了，但现在都是末世后了……茶叶这东西金贵得很，和酒水糖果一样，短时间内肯定没办法再生产，完全是吃一点少一点了。”

    杨奕钦走上前，按住了钱国伟的肩膀，笑说：“钱队长，咱们的时间更宝贵，可不能浪费在这种推拒的事情上。”

    封霖又添一笔：“丧尸变异，建筑物倒塌……我们要沟通的事情太多了。”

    闻言，钱国伟顿时迟疑了。

    村子趁机捏了一把茶叶塞进茶壶里，壶嘴处蒸腾的热气携着茶香袅袅升起。

    张伯笑了笑：“干茶叶泡成热茶，回天无力了。”

    钱国伟无奈摇头，将手里的矿泉水抵还给身旁的李江。

    “那就喝。”

    李江一脸傻笑，把矿泉水又塞回了背包里。

    周博涛等人也发出了善意的哄笑。

    村长倒好茶，迟来的杨父也坐在了座位上，众人这才开始了交流和沟通。

    杨奕钦率先问：“刚刚钱队长没有否认我说的话，看来的确是知道了建筑物倒塌的事了？”

    “没错。”钱国伟点头说，“不仅如此，我还知道了藤蔓的事。”

    他们昨晚才聊过藤蔓的事，并将消息告诉了韩文亮，随后钱国伟就知道了这件事——这说明北市基地、省基地和地方安全区之间的联络，比过去顺畅了许多。

    杨奕钦追问：“过来用了多久？”

    钱国伟心下算了算时间，回答说：“我们只是得知了你们的大概位置，现在导航无法使用，所以抵达省基地大概用了两个多小时。后来我们又去了新中市安全区，跟小韩确定了你们村子的地点后，才又动身赶往了这里。”

    杨奕钦点头：“比我和封霖的速度快。”

    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，武装直升机的各项性能本就远超商用直升机，而春天的晴光大好、风和日丽，气候条件也比他们那时候优越得多。

    “我们害怕太慢。”钱国伟解释说，“毕竟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打个前锋，探明这里的情况。真要解决这么多的麻烦，肯定还要再过来一批人才行。”

    封霖问：“解决麻烦 ，指的是丧尸还是藤蔓？”

    钱国伟语气笃定。

    “都解决。”

    在场众人等人面面相视，眼中写满了讶异和惊喜。

    杨父忙问：“科学家们有解决方案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还没有。”不等大家失望，钱国伟就接着解释，“目前科研人员正在没日没夜地研究，但实验不是一两天就能有结果地，我们这一次过来，主要是为了治一治‘标’。”

    村长疑惑：“治‘标’？”

    “建筑物倒塌的事先放在一边，我们会取这里的藤蔓样本和倒塌砖墙的样本。”钱国伟继续说，“我们这次目的，就是观察邻市丧尸潮的动静，发现无法控制就尽快解决它们。”

    之所以要收集藤蔓和砖墙样本，是因为地区不同，当地的建筑标准不同；气候不同，植物的生长情况也各不相同。

    既然过来一趟，自然要收集足够的资料，保证实验结论的相对客观。

    “怎么解决？”

    “轰炸机，火力覆盖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杨奕钦轻笑：“这确实是治‘标’了。”

    钱国伟神情严肃：“邻市的人发了求救的消息，他们已经陆续遭到了几次小型丧尸潮的袭击，后来你们这里也传来丧尸融合的噩耗，郑将军认为不能再等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等？”杨父抓住了重点，“等什么？实验室有针对融合丧尸的办法了？”

    “稍微给你们透露一点也没关系。”钱国伟说，“你们经常和小韩联系，应该也知道实验室给丧尸做实验的事——就是给丧尸注射病毒血清，它们就会死亡。”

    杨奕钦点头：“我们确实知道。”

    钱国伟继而说：“后来陈院士又做了无数试验，他们发现血清如果只碰到丧尸的皮肤，就无法发挥任何效果，可如果碰到了暴露的伤口，倒是有几率让丧尸在几个小时后死亡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，陈院士等人正在改良病毒血清，试图研制出喷雾式的清楚丧尸试剂，让改良后的血清能穿透丧尸的皮肤。这样一来，我们就能用飞机喷洒的方式笼罩整座城市，达到无声杀死大部分丧尸的效果。当然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再研究疫苗了，毕竟还有大量的丧尸藏在建筑物里，我们仍旧需要能有效阻止人类发生变异的注射试剂。”

    村长听得啧啧称奇。

    “你说这些科学家怎么这么厉害，总能做到大家只敢想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这些都还只是设想，可能需要几个月乃至几年的时间完成。”钱国伟眼中闪烁光亮，“咱们现在，还是先谈一谈融合丧尸和火力覆盖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聊到这里，周博涛也开口说：“我们跟韩文亮简单了解过这儿的情况，但他毕竟不是亲历者，转述的时候肯定会遗失一些细节，所以还得跟你确定一下，然后麻烦你们带我们去一趟丧尸潮的聚集地。”

    闻言，杨父目光转向了杨奕钦和封霖。

    “这事你们可以问钦钦和小封，咱们村里有什么大事小事，基本都是他们两个人发现和解决的。”

    钱国伟等人看向了杨封二人。

    于是杨奕钦就给他们详细描述了融合丧尸的特征。

    钱国伟陷入了沉思。

    封霖眼神沉静，继续说：“你们过来之前，我和钦钦刚刚查看过南边的情况，已经陆续有零零星星的丧尸朝这边跑过来了，大规模丧尸潮到达不过是时间问题。如果想火力覆盖，最好趁它们还没有大规模迁移之前，否则到时候丧尸的队形肯定比现在松散，不好施行轰炸的行动。”

    “行。”钱国伟重重点头，“就按照你说的办。”

    村长站起身：“今天你们要睡在这里吗？我去找人帮你们收拾出来一间屋子。”

    钱国伟也站起来，朝他躬躬身。

    “麻烦村长了。”

    对于调查邻市的丧尸潮一事，杨奕钦和封霖算得上轻车熟路。

    封霖驾驶直升机开路，杨奕钦用对讲机跟钱国伟一行人保持联络，时不时他们解释一下下方丧尸群的变化。在

    一众腐烂丑陋的丧尸堆里，众人十分“幸运”地找到了两只融合丧尸，它们各自失去了半截身体，腐烂的伤口在其他丧尸的拥挤中紧紧相贴，然后成功长到了一起。

    钱国伟叹为观止：“厉害了，我还是第一次见。”

    李江：“我也……”

    周博涛：“谁说不是呢。”

    杨奕钦好奇地问：“我听韩文亮说北市基地被丧尸潮袭击了，幸好无人伤亡，基地没有什么损失。不过既然有丧尸潮，肯定会出现丧尸互相拥挤的情况，你们没有见到这种丧尸吗？”

    “暂时没有。”钱国伟语气肯定，“就是我平时外出做任务，也没有见到过这样奇形怪状的丧尸。”

    闻言，杨奕钦沉默了片刻。

    钱国伟反问：“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
    “我觉得有点奇怪。”

    “哪里奇怪？”

    “我和封霖回到家乡之后，见到密集丧尸潮的几率其实不多，毕竟我们村子附近地广人稀。”杨奕钦疑惑，“可是按理来说，你们执行任务的时候，应该会经常驾驶武直飞跃丧尸密集的地方，应该比我们更容易碰上这种情况才对。”

    钱国伟也沉默了。

    “你说的没错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——”

    “所以？”

    杨奕钦合理推测：“我在想……融合丧尸的形成，是不是跟温度也有关系？”

    封霖一边驾驶直升机，一边点头赞同：“有可能。”

    北市的地理位置比新中市靠北，春天也理所当然来得更晚了一些。

    钱国伟默然片刻。

    良久，他才缓缓说：“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……总之，我会把你的猜测及时反映给陈院士和梁博士。”

    交谈间，众人来到了丧尸潮聚集的地方。

    大概是大楼倒塌后，又有新的丧尸从废墟中爬了出来，丧尸潮的数量比昨晚更壮观庞大了一些。

    俯瞰下方乌泱泱一片的腐烂行尸，李江不禁脱口而出：“厉、厉害！”

    这种规模的丧尸潮，放眼望去至少有好几万只，已经可以平推一座小型安全区了。

    难怪要花费那么大的功夫堵桥。

    李江怀疑，这些丧尸就算一头栽进了河里，大概也会因为它们不怕死不怕痛的特征，而前赴后继地往河里跳，直到腐烂的尸体将河流堵塞。

    显然，杨奕钦和封霖也担心过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杨奕钦笑说：“钱队长或许知道，我们村子正在自己搓火药和炸弹，如果你们不来的话，我和封霖原本想将村子里的所有炸药都拿出来再加工，然后在石桥南边埋下一片地雷带。”

    “是你们的风格。”钱国伟追问，“然后呢？”

    这次回答的人是封霖。

    “然后，再趁机把村子所有含酒精的东西都做成□□。在丧尸到来之际，让全村的村民都站在房顶上，利用抛石器往河流南边抛掷□□。”

    有河流、铁网墙和水泥墙的保护，他们应该能击败丧尸潮。

    就算没有击败，只要将所有梯子都扔开，村民们在房顶上呆着，杨奕钦和封霖总能想到办法，解决剩下的丧尸群。

    钱国伟笑声中充满赞叹：“不愧是你们两个人，不管在哪里都能弄出来惊天动地的事。”

    杨奕钦却摇头道：“我们只是想保护好村子而已。”

    闻言，钱国伟轻叹一声。

    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对直升机充满了好奇，挥舞双臂朝着他们的方向推搡奔跑而来。封霖相当熟练地引导他们往市区的方向跑，因为和原来行径路线相反的缘故，傻乎乎的丧尸们纷纷呆愣笨拙地转身，不仅让自己差点站不稳，还影响了身旁的其他丧尸。

    一时间，丧尸群扭曲混乱成一团，无数丧尸被自己的同族踩踏成肉泥。

    周博涛等人见状，也学习了他的方法，用直升机的声音引导丧尸行走的方向，让它们互相挤压踩踏。

    他们一路朝着城市的方向飞去，下方不少丧尸也跟着跑了一路。

    来到邻市，钱国伟拿出一捆缓降绳，将一头绳尾系在腰间，对其他人说：“一会儿找了相对安全的地方，我下去采集藤蔓和酥烂的砖石水泥，你们帮我打掩护，注意周围的动静。”

    “收到！”

    虽然杨奕钦和封霖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配合，但数次一同出生入死的默契，早就刻在了心底。

    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节奏，配合其余两架直升机的动作，清理下方的丧尸，为钱国伟提供安全便利的取材条件。在众人的一致守护下，钱国伟陆续取到了三十多份不同的样本，并把每一株藤蔓极其对应的砖块分成一组，都记上了统一的编号。

    钱国伟捏了捏松软的石砖：“你们说的时候，我还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感觉。现在亲眼看见这些石砖，才知道原来新建的小区，都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……”

    眼下，全国许多地方的城区都有幸存者居住，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，应该不会有空闲到去收拾建筑物下方的藤蔓。

    如果放任这些藤蔓继续长下去……

    往近了看，幸存者的生命必然会受到威胁；往远了看，所有承载了人类智慧的现代化建筑，都将在多年以后成为一片废墟。

    到那时，还谈什么振兴人类的文明和历史。

    钱国伟只觉手中的样本似有千斤重。

    “时间有点晚了。”杨奕钦询问，“我们还要继续采样吗？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。”钱国伟说，“咱们先回村子。”

    一行人返程的时候，为了不将丧尸潮引诱至村子的方向，专门改变了飞行的路线，从尸潮两侧饶了一个大圈，避开再度直面拥挤的丧尸群。

    回到村子后，他们仍然在村长家集合。

    村长家里的客房已经收拾了出来。

    钱国伟却不急于谈留宿的事，反而说：“咱们再开一个小会，随机应变制定新的计划。”

    众人自然毫无异议。

    茶壶里泡的还是下午的茶叶，村长又给大家倒了一杯热茶。

    杨父问：“钱队长有什么计划？”

    “我看过了邻市的事情。”钱国伟拧起眉头，“情况非常糟糕，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把样本拿给实验室的人，今晚就不留宿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这、这怎么行呢？”村长的眉毛也拧在了一起，“大晚上飞几百公里，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“不能因为一点风险就放弃。”钱国伟语气果决道，“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这样的飞行日后应该会成为常态。”

    杨奕钦则问说：“所有人都回去吗？”

    “只回去一架武直，剩下的人在这里做接应。”钱国伟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，“周博涛、黄飞跟我走，李江、万林存和陶孟留下。”

    五人齐喊——

    “收到！”

    钱国伟点了点头，继续说：“还有一件事，那就是丧尸潮并不安分，咱们必须尽快把这个隐患解决，不然两个安全区都要受到冲击。就像封霖所说，如果要进行火力覆盖，最好的时间就是趁它们最聚集的时候下手。”

    “我今晚回去，立刻就将丧尸潮的具体情况全都报告给基地，明天早——不，今天夜里，我们就拿出一套作战计划，并将所有需要的武器都挑出来。最迟明天早上，我将会带着支援部队回来这里，对数量庞大的丧尸群实施轰炸。”

    闻言，村长有点发愁：“那东西都用直升机运过来吗？得出动多少架直升机才行啊……”

    钱国伟喝了一口茶。

    “没事，咱们可以动用运输机。”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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