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43章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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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今日寿宴上有无郑砚之,肖云都会出席,侯远亲自邀请,肖云盛情难却,又正好人在本地,自然前来捧场,只是听说郑砚之也被邀请在列后,心里倒是对这无聊的应酬多了一丝期待。傍晚车开到饭店门口停下,肖云就看到郑砚之和助理有说有笑地进门,隔了许久再见,而且郑砚之还是一身正装,玉树翩翩的风姿让肖云眼前一亮,心里有几分蠢蠢欲动,然而现在是晚宴时刻,只能暂且按下。进入宴会厅落座后,肖云稍稍环顾便一眼搜寻出郑砚之,遥望着他侧脸线条优美,肖云微微一笑,这顿晚宴真是丰盛,美酒佳肴之外,还有人秀色可餐。

    等肖云等人入座没多久后,寿宴就正式开始了,主持人开场之后,请侯远上台致辞,侯远感谢了亲友与嘉宾到来,也细数了他六十年来走过的风风雨雨,说到动情处也有几分哽咽。侯远于八十年代开始崭露头角,九十年代开始发力,将多个国际电影节奖项收入囊中后成为当时国内首屈一指的导演,同时侯远与前妻也因感情破裂而离婚,隔年迎娶当时的影坛小花旦,也是侯远多个电影的女主角芮君,据说这艺名也是侯远为她起的。现任的侯太太是表演系科班出身,年轻时明艳动人,一出道便主演侯远的电影,海内皆知,在影坛活跃了近十年后息影,之后淡出了人们视线。

    今日侯远大寿,侯太太盛装出席,只不过确如唐钧所说的那样,侯太太身体不好,郑砚之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主桌上伛坐的妇人,虽然面容看不真切,但也能感觉到她精神不佳。台上侯远致辞完后,全场十几桌人的掌声响起,汤锐也在这时松了手,面上平平淡淡的,仿佛先前桌下施予温柔的人并不是他。

    用餐时候,侯远携妻儿逐桌敬酒,到了汤锐这一桌时,郑砚之才看清了侯太太的脸,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,年逾四十的她老态毕现,精神头还不如侯远,走路也是迟迟缓缓的,需要女儿搀扶着,让人看着不忍。

    侯远敬完汤锐和隋宣后,又走向郑砚之,转头向妻儿介绍道:“这是我新电影的编剧,叫郑砚之,文章写得好,又一表人才,当真是青年才俊啊!”

    郑砚之被夸得不好意思,和侯远碰碰酒杯:“侯导我敬您,祝您生日快乐,天伦永享,也谢谢您给我这次合作机会,我会好好写剧本,希望我们这次能做出好电影来。”

    侯远听得开怀大笑,拍了拍郑砚之的肩膀笑道:“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!我们都好好干!来,大家干杯!”

    一桌人共同举杯,郑砚之仰头一饮而尽,一众人里唯独侯太太没有动,始终只是陪同敬酒一言不发的她此时紧紧地盯着郑砚之,声音微微发抖,问道:“你……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   “我叫郑砚之。”郑砚之望着侯太太,多看一会儿,竟觉得有些眼熟,似乎在哪里见过,但又一时想不起来。

    侯太太颤颤巍巍上前一步:“郑砚之……是笔墨纸砚的砚?”

    郑砚之一愣,迟疑地点了点头,他这名字也不算常用,为什么侯太太第一次见自己就知道,而他越是看着侯太太面容,心里就越是警铃大作,脚下仿佛开了一个大洞,整个人有种往下陷落的感觉。

    侯太太手一松,手上的酒杯就落在地毯上,所幸没有碎开,但也足以让众人感觉气氛不对,都一头雾水地看着侯太太突然激动起来,冲上前去抓住了郑砚之的手,声音都染上了哭腔:“你是砚之啊……”

    郑砚之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妇人,他想起来了,女演员芮君,他还小的时候曾经与她见过一次,那时她还送了自己一本童话书,之后再见到便是在电影院里,告诉父亲后,父亲也只叫他忘记,他便不去想了,虽然郑砚之知道她是自己什么人,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还会和她再相见,更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上。

    郑砚之抽出手,看了一圈周围错愕望着自己的人群,尽量保持语气平静:“对不起……我失陪一下。”说完转身就走,为了不显狼狈,郑砚之只能强作镇定缓步离开,可一出宴会厅就遇上了在厅外谈话的肖云等人。

    “郑编,好久不见好久不见!”苏景德一看郑砚之便走来,热情地与他握手,“近来可好吗?什么时候再来北京玩?”

    郑砚之没吭声,他死死地抿着唇,想要给个客套的笑脸都勉强。一旁的肖云看出郑砚之有些不对劲,走了两步站到他跟前,苏景德自觉地让到一边,肖云低下头细细看着郑砚之惨白的脸,皱了皱眉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郑砚之此时心乱如麻,脑子里乱成一片,没有多余的头绪来应付肖云,硬邦邦地挤出两个字:“失陪。”

    说完郑砚之便快步走开,肖云一愣,不明所以地看着郑砚之的背影,一会儿汤锐也匆匆赶来,跟自己点头示意打了个照面后追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郑编这是怎么了?”苏景德说道。

    肖云没说话,他朝助理看了一眼,然后神情淡漠地回了宴会厅,助理心领神会,朝门外走去。

    汤锐出了饭店在门庭找到郑砚之,看他伫立一处轻声喘息着,走上前去问道:“你还好吗?”

    “我没事,外面这么冷,你先回去吧,”郑砚之低着头望着地上矮矮的灯箱,好像看着它就能感到暖和点,市郊的夜风冰凉,吹在身上令人颤栗,但即使没有这天气,郑砚之也已经周身发寒了,“我就出来透透气,等下就回去。”

    “我陪着你,”汤锐淡淡道,他出来时带上了郑砚之的西装外套,伸手递给郑砚之,“快穿上吧,别冻感冒了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接过衣服,抱着歉意和感激看了汤锐一眼,初冬夜里站在风口确实冻得要死,可他却不想回去,他见了宴会厅里的人只会感到更冷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给你们添麻烦了……”郑砚之低声道,“侯导他们是不是都吓到了?”

    “是有点,不过我出来时已经没事了,他们继续给其他客人敬酒去了。”汤锐笑了笑,“里面有隋宣在,你就别担心他人了,担心一下你自己吧,刚才侯太太拉着你,你们是以前见过吗?”

    郑砚之张了张嘴,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,有些事难以启齿,而就算说出来了估计汤锐也不会信。

    见郑砚之为难,汤锐也就不勉强他了,拍了拍郑砚之的肩膀让他好好平复一下,自己走到下风口去抽根烟。

    两人之间隔有一点距离,而尼古丁的气味还是融进周围的空气中,郑砚之呼吸着淡淡烟味,却并不觉得难闻,反倒是因此感到有些许心定,也让他渐渐冷静下来。现在寿宴还在继续,他应当尽快回去,才能减少他人对他的疑虑和猜测,等回去的时候要是有人问起来,也只能说以身体不适来搪塞,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,只要熬过这一餐便好,只要侯太太不要再——

    “砚之……”

    郑砚之和汤锐闻声回头,侯太太独自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,远处站着她的女儿,郑砚之下意识后退一步,然后站定了。

    侯太太看到汤锐也在,请求道:“能让我和砚之单独说两句话吗?”

    汤锐看了看郑砚之,朝侯太太点点头正要走,却被郑砚之抓住手,随即放开。

    “侯太太,我跟您没有什么可私下交谈的。抱歉,我要先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说完就要走,被侯太太一把抓住,她身躯孱弱,郑砚之也不好推开,听郑砚之称呼她为“侯太太”,侯太太顿时神情受伤,凄哀道:“你这样叫我,是还在恨我吗?还是说你不知道我是谁?你爸爸没跟你说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,”郑砚之出声打断道,“我只知道您是侯导夫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,我是他的妻子……”侯太太点点头,落下泪来,“可是我也是你的亲生母亲啊!砚之,我天天都想着你,挂念着你啊!”

    闻言,汤锐震惊地看向郑砚之,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    郑砚之气得浑身发抖,哆哆嗦嗦地去掰侯太太的手,想要挣脱开来:“你胡说什么……放手!”

    侯太太紧紧地抓着他不放:“我没有胡说,87年11月22日,那一天我生下了你,你是我亲生儿子啊,你的名字也是我起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侯太太,您认错人了,”郑砚之缓了一口气,冷冷道,“我有母亲,她姓张,我还有一个妹妹,一家四口,幸福美满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,侯太太的手一下失了力气,郑砚之抽开手刚走出一步,侯太太便全身无力软倒在地,还伴随着猛烈的咳嗽,郑砚之脚步一顿,僵在原地。远处侯导的千金一看母亲倒地便冲了过来将她扶起抱在怀里,见她猛咳不止便轻抚她的后背帮她顺气,抬眼目光对上郑砚之时,虽是默默无言,眼神愤怒而带有恨意。

    “你在这里等我。”汤锐说完便上前将侯太太打横抱起往回走,送进休息室里让她平躺在长沙发上,端茶倒水照顾到侯太太缓过来一些后,才把后续工作交给侯家人,退出了休息室去找郑砚之,中间打了个电话给留守在宴会厅的隋宣,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,关照隋宣做好应变。

    出了饭店,汤锐便看到郑砚之还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像一座孤零零的雕塑。

    “走吧,我送你回家。”汤锐这么说时,郑砚之终于有了点反应,抬头望过来的眼神,无助而无措。

    车上郑砚之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,直到汤锐打破沉默,他心里已经有些底了,好好的导演夫人不会开这种玩笑,而且郑砚之的反应也说明侯太太所言基本属实,郑砚之极有可能真的是侯太太婚前的私生子。

    “她真的是你的母亲吗?”汤锐说,“你告诉我实情,我才好想办法应对,这件事非同小可,万一闹大了会很难收场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眼睛动了一下,没说话。

    “郑砚之,”汤锐低声问道,“你相信我吗?”

    郑砚之转头看向汤锐,迟疑了一会儿,然后点了点头,轻声说:“我相信你。”

    汤锐看着眼前昏暗的夜路,微微笑了。

    车开到市中心快到家时,郑砚之的手机响了,一看来电显示夏添的名字,郑砚之一拍脑门,他出门前答应了夏添要买外卖回去:“喂,我正在回家路上,估计十分钟内到。”

    夏添的声音很着急:“你今天先别回来了,在外面住一宿吧,现在家门口都有媒体的人了,你回来就会被逮个正着!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,汤锐那边也收到了隋宣的消息,确认风声走漏,而娱乐媒体已经出动了,隋宣已经安排唐晴早一步到了夏添家,两人本就是事先捆绑好要炒作绯闻,今天倒是可以借此机会曝光情侣关系,二来转移视线,能让郑砚之先避一避风头,在侯家有任何表态或协商之前,绝不让郑砚之出面。

    夏添关照过后挂了电话,郑砚之还惶惶然握着手机,他没想到事情会波及到夏添,而且发展得这么迅猛而无法预料。

    “夏添家现在是不能去了,”汤锐说,“那就去我家住一晚吧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呆了一下:“去你家?”

    汤锐笑了:“怎么,又不是没住过。”现在事态的情况都已经了解,隋宣已经在控制了,他也能心定一些,语气也轻松起来。汤锐一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出,当时侯太太与郑砚之谈话间,周围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,但夜里月黑风高的,有人经过也看不清,更难保隔墙有耳。这种突发情况虽然不多,但有隋宣这个反应与公关能力顶尖的高手坐镇,汤锐基本上没有什么后顾之忧,接下来的关键就在于侯家的态度,凭汤锐对侯远的了解,侯远多半是不愿意闹出这种丑闻的,等双方谈妥后只要一口咬死了私生子传言是无稽之谈,再压下一阵,这事情就过去了。

    回到家后,汤锐给郑砚之拿了拖鞋睡衣,还有一次性的牙刷洗具等等,让郑砚之先去洗漱后,汤锐去客房收拾了一下,又多抱了一条被子过去。这间客房睡过不少人,但都是床伴,汤锐听着浴室里的淋浴声挑了挑眉,一般里面的人在洗澡要么是*前准备,要么是做完后清洗,但今天都不是,而当郑砚之洗完澡出了浴室后,汤锐看着他穿着自己大一号的睡衣睡裤,还有沾着水气的皮肤和湿润的头发,汤锐还是不由微微倒吸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郑砚之还沉浸在郁结的情绪中,全然没有注意到汤锐看自己的目光和平时有些不同,他闷闷道:“今天晚上打扰了……我先去睡了,晚安。”

    汤锐点点头,等郑砚之进了客房后他也去洗漱了,完后回主卧时经过客房,见门虚掩着,但室内灯已经关了,估计郑砚之已经睡下了。汤锐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,取了床头的书看了一会儿后也没有困意,便拿了手机想打两盘游戏,进入登陆界面后便看到有一好友在线,汤锐点开看,是郑砚之,才知道他原来到现在还没有睡着。

    郑砚之躺在床上玩着手机,游戏提示汤锐上线,一时也愣了一下,过一会儿有人敲门,是汤锐的声音:

    “睡不着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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