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84章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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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上一次见肖云,还是在北京的租房里。那天和夏添喝完酒回来,郑砚之隐约记得肖云在自己楼下等待,可那晚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,都记不清了,之后肖云也再没来纠缠过。从林深工作室回来后,郑砚之以为自己和肖云再也不会有交集了。纨绔子弟兴起时情绪高涨,失了兴趣后又草草收场。郑砚之庆幸肖云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,与汤锐的仇也没再冤冤相报下去,他那手伤得也算值。

    可到底还是没能彻底摆脱,今日的再次相见,郑砚之预感隐约不祥——他剧本创作进度落后急需抓紧,汤锐远在美国忙于工作,傅子斓重伤未愈缺人陪伴,汤家步步紧逼要他分手——就在这么一个孤立无援、焦头烂额又内忧外患的节骨眼上,肖云偏巧出现了。于郑砚之,肖云从来就只有身体交易的瓜葛,即使肖云表现得再和善,对郑家又多有恩惠,郑砚之也不信他只是单纯找自己吃个饭叙叙旧。何况今晚是情人节之夜,本该与恋人庆祝的日子里,却要与他此生唯一恨到可以视作仇敌的人共进晚餐,身后还立着肖云的助理看押自己,郑砚之心里讽刺又膈应。他疲惫不堪,可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肖云,生怕漏出一个破绽,又要出点什么差错。

    餐厅环境安静高雅,处处细节真章。仅两人用餐,却用了一张可供十余人闲坐的圆桌。桌布远看普通,坐下了才看出它绣有暗纹,水晶灯下丝丝流光,一触又是绸缎般的厚重感。桌上餐具陈列精致,多的是郑砚之从未见过的器皿,手边一列刀叉让郑砚之不知从何用起。

    肖云惯常出入这种高档场所,餐具使用娴熟,又吃相优雅,看郑砚之困惑迟疑,倒也觉得他可爱,不由微笑起来。侍者捧来一瓶红酒,为两人倒上,肖云品完红酒轻拭了一下唇角,看郑砚之纹丝未动,笑道:“这酒是我在一次拍卖会上得来的,价格不菲,你不尝尝?”

    郑砚之淡淡回道:“我不会喝酒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我印象中你酒量不错。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酒桌上见面,你当时还是挺能喝的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永远不会忘了那一宴,两桌人敬完酒后又被肖云罚了三大杯生生灌醉,喝完他便不省人事,肖云趁虚侵犯。想到那一夜屈辱,郑砚之抬眼冷冷看着肖云:“我戒了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口气生硬,连一旁的侍者也不由看了他一眼。肖云不以为意,用法语和侍者谈笑风生起来,郑砚之听不懂,也没理会,低头自顾自吃着牛排。聊了几句后,侍者向桌上两位微微躬身,轻轻退下。

    肖云转头看着郑砚之,笑问:“你不想知道我们刚才聊了什么吗?”

    “不想。”

    肖云含情脉脉说道:“我跟他说,我的小恋人容易害羞,又喜欢和我闹别扭,稍微一个不满意就会发脾气。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很迷人,让我神魂颠倒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恶心到头皮发麻,嘲讽地看着肖云:“我们是恋人?”

    “在外人看来,今晚在这里用烛光晚餐的,不是恋人又能是什么呢?只可惜我们并不是真的恋人……”隔着烛光,肖云凝视着郑砚之,言辞恳切,“砚之,其实一直以来,你对我而言都很特别。如果当时我没有一时冲动,我们之间也不存在那些误会,你会不会接受我?”

    “肖少抬爱,我承受不起。”郑砚之答得斩钉截铁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们是不同的人。”

    肖云挑眉:“有何不同?”

    “许多地方,多得数不清。就像你喝的是拍卖会上买来的洋酒,而我喜欢超市就能买到的啤酒;你出生高干得天独厚,而我想要什么就必须去努力争取;你有什么得不到的就会强取豪夺,而我懂得尊重,做人有良知——”

    肖云笑着打断,眼里却带着一丝玩味:“那汤锐呢?汤锐就和你一样吗?你别忘了,汤家是富豪,和你们郑家不是一个社会阶层,而且汤锐也不是没有挥金如土过。你恨我强`暴过你,可那时候汤锐又为你做过什么?他就尊重你了吗?你当初能回北京是我有心放你走,我让汤锐照看着你别被其他人碰了,他倒对你出手。一边把你当商品一样卖给我,一边又动了我的人,这也算有良知?”

    与汤锐之间最不愿意被提起的一段往事被翻开,郑砚之皱皱眉头:“当初是我自己做的决定,后果我一力承担,怪不得任何人。至于汤锐,他至少从来都没有逼迫过我,而且之后他也向我道歉了。我是他的高中同学,我了解他过去是一个怎样的人。他或许曾经也是个纨绔子弟,可他现在不是了。至于我们各自家庭的差别,更是我和汤锐之间的事情,不用肖少费心。同时我也想请肖少不要再插手我家的事。我今天来是因为什么,肖少心里清楚。我很感谢肖少对我和我家人的帮助,今天父亲的事情,也承蒙肖少关照。但是无论发生什么,我都可以自己解决,不必劳烦肖少。”

    肖云定定地看着郑砚之默然不语,就在郑砚之以为他要发火时,肖云忽然又笑了,避重就轻扯开话题:“和你说了多少次,叫我名字就好。总是肖少肖少的也太客套了。你我之间,不必这么生分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硬邦邦回道:“我和肖少从来就没有亲近过。”

    闻言,肖云大笑起来,赞叹般拍了拍掌:“从来没有?砚之,你说这话不会心虚吗?”看着郑砚之面色一白,肖云低沉了嗓音说道,“你现在和汤锐有多亲近,就曾经和我也有多亲近。比起汤锐,我还是你第一个男人,不是吗?”

    一句话,逼得郑砚之回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。郑砚之倏地起身,可还来不及开口,就被身后的助理一把按下。助理手抓着郑砚之的肩膀,见他反抗就加重了力气:“郑先生,请你坐好。”

    肖云把玩着红酒杯,稍稍倾斜杯身,细细端详红酒成色:“说起来,这个日子,汤锐怎么没陪你?”

    助理松开手,郑砚之缓了一口气,肩膀上还酸疼不已。

    “……他就在家,肖少什么时候吃完饭,成全我早点回去。”

    肖云瞥了郑砚之一眼,笑道:“砚之,你让我想到四五岁的小孩,单独一人在家时,如果有陌生人来敲门,就说家长在家。这样的小孩很聪明,可是你不是孩子了。而我,如果真想对你做点什么,就算汤锐在,他也保护不了你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抿了抿唇:“既然你知道,又何必问我?”

    肖云笑了:“我不知道,我只是一眼就看穿你在说谎而已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沉默下去,好半会儿才开口,他坐直了身体,口气平静地陈述他的推测:“你知道……你知道他去美国了,所以今天才会来找我。你怕汤锐,他手上有你的把柄,你不敢和他正面冲突……今天见面也不是凑巧,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准备好的,就连我父亲被拘留,也都是你一手——”

    肖云骤然打断:“郑砚之,我救了你的父亲,反倒被你诬赖一番,天底下还有这样恩将仇报的事?没有确凿证据就不要信口雌黄,更不要犯小人之心。你大可以回一趟公安局问问,要是查出蛛丝马迹证明我和你父亲被拘留的事情有任何瓜葛,我肖云听凭你处置。”

    肖云说得信誓旦旦,郑砚之嗤笑一声。肖云一手遮天,问得出个中牵连才有鬼。

    “至于你说我怕汤锐……”肖云不屑地笑了笑,“是,我怕他,我当然怕他。汤锐以下作手段要挟我,这样卑鄙的人,谁不怕?倒是你,砚之,我总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,言行光明磊落,没想到却着了汤锐的道,还对这种人死心塌地的,真叫我痛心。”

    “是,汤锐用录像要挟你,确实手段肮脏。”郑砚之反击道,“可是好声好气地求你放过我,你听得进去吗?对付你这种人,用点非常手段,也是万不得已。汤锐为我不惜弄脏自己的手,我对他至死不渝都不为过。”

    肖云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,酒液泼洒出来,在桌布上晕染开一道暗红的印渍。

    “就这点小恩小惠值得你涌泉相报——至死不渝?汤锐也是这么想吗?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情比金坚,这个时候汤锐又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他去美国出差了。”郑砚之冷眼看着肖云,“肖少有何异议吗?”

    肖云笑了笑:“有异议的人应该是你吧,汤锐什么时候生意做得这么大,业务都拓展到美国去了,连情人节都忙得抽不出空来?这事你竟然半点疑心都没有吗?你就真不怕汤锐在美国养了个小情儿,一到情人节就巴巴地飞过去双宿双栖了?”

    郑砚之不语,汤锐放手传媒公司的事业给隋宣,自己开了一家新公司,一开始就标明了是中美合资。汤锐也曾跟他说过不少,新公司的业务有相当一部分都和美国方面挂钩,参与合作与投资的,都是他大学时代建立的人脉。郑砚之不懂这其中的细枝末节,可他信汤锐不会脚踏两条船,更不可能假借工作名义行出轨之事。

    “随你怎么说吧,反正我相信他。”郑砚之面色冷峻,带着一丝厌烦,“肖少,既然我已经来了,就没想过今天能只是太太平平地吃顿饭完事。你到底想说什么做什么,请你痛快点。可你如果要挑拨我和汤锐之间的关系,我想那还是免了。”

    “倒不是挑拨,只是汤锐身上,是真有些谜,你作为他的情人,应该很感兴趣才是。我也想知道,如果你了解了真实的汤锐,还会这么执着吗?”

    肖云勾起嘴角笑,朝郑砚之身后的助理看了一眼。助理带侍者撤下正餐,换上甜点。餐桌上空余出一些位置,又被助理摆上了一叠资料。

    “郑先生请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?”调查报告的架势摆在面前,郑砚之更加确信肖云是有备而来。

    肖云没有作答,他切了一小口蛋糕放进嘴中,悠然自得地看着郑砚之翻阅文件。绵密的慕斯在口中柔柔化开,郑砚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淡去。

    文件的第一页是傅子翎的资料。傅子翎,这个名字与傅子斓只有一字之差,照片上的容貌也如出一辙,相似到郑砚之都要以为他们是孪生兄弟,而资料上却写着傅子翎与自己同是87年出生,于11年车祸身亡,葬在洛杉矶。傅子翎的生日是情人节,也就是今天。

    继续往下翻,是汤锐与傅子翎留学前后的摘要。两人读同一所大学同一校区,四年来同居的公寓,也曾是汤锐名下财产。汤锐另有两辆车,其中一辆在车祸中报废。车祸发生时,两人均在车上,汤锐受了轻伤,而傅子翎的死却让他在精神上受了严重刺激,住院期间一度服用过抗抑郁药物,回国后继续接受心理治疗。由于汤家曾极力反对汤锐与傅子翎交往,汤锐与父母关系恶化,归国不出两星期就搬离汤宅,住在现居的公寓里。

    傅子翎的家庭,其过世后留有父母和幼弟傅子斓。汤锐11年回国后,将傅家老小接到上海,安顿在一高级公寓,房屋是汤锐11年购入的。傅家二老住了两年多,于两个月前返乡,房子继续留给傅子斓住用。傅子斓的三张□□记录里,三年来收到汤锐的转账和支票不下二十笔,累计金额逾一百七十万,单笔最高三十五万,现今已全被傅子斓花销殆尽,账户上所剩无几。汤锐于半年前在资金上停止接济,并将傅子斓扭送到私人戒毒医院,之后又由好友晏冰经手转送至戒毒所,三个月前汤锐将其接出。

    汤锐这三年的海关记录写明,汤锐每年情人节之前都会直飞美国洛杉矶,规律到有迹可循,连下榻的饭店都没有变过,今年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最后一页是汤锐和傅子翎的两张合照,肖云手下费尽心机才搞到手。一张是08年奥运留学生为传递圣火护跑的集体照,汤锐和傅子翎站在角落里,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两人的手握在一起。另一张是10年傅子翎获奖的双人合影,照片上傅子斓手握着证书神采飞扬,一旁的汤锐更是眉飞色舞,好像得奖的人是他一样。

    户籍、学籍、产权、死亡证明,事故详情,公寓地址和照片,海外资产列表,海关出入记录,银行交易条目,合照等等,一张张搜罗齐全,条分缕析,就是为了丢给郑砚之一个事实:汤锐曾经有个刻骨铭心的恋人,至今念兹在兹,情人节去美国也不是因为工作,而是去祭奠已逝的前任。

    郑砚之看着合照上的傅子翎许久,目光凝结在他的面容上——原来是他,那个令汤锐脱胎换骨,谈及落泪的,原来就是这个人。

    猝然得知的一切还没有来得及消化,一些与之有千丝万缕关联的记忆也在脑海中闪烁。而汤锐将一切隐藏得严严实实,回想中郑砚之只能从他对傅子斓的态度里找出一丝蹊跷。初见傅子斓是在酒会上,汤锐介绍双方时,傅子斓傲慢却也是被汤锐娇纵惯了的样子。三人处于同一屋檐下,傅子斓变得乖巧可亲,而汤锐却疏离回避,可爱护起来也毫不做作。直到傅子斓出事,汤锐格外悲愤,守在傅子斓身边尽心照顾,几乎把傅子斓当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疼惜。这一切异样,如果因为傅子斓是汤锐前任的弟弟,而汤锐对傅子翎心有亏欠,便都解释得通了,何况傅子斓是那么酷似傅子翎。

    郑砚之不敢想象,每次汤锐面对傅子斓时,心里都在想着谁。他沉沉合上文件,想要盖棺封存这一切,喉头微微发苦,可也咽下了。

    圆桌对面,肖云已静候多时,正笑望着郑砚之:“看完了?”

    郑砚之找回自己的声音,努力维持起初的平静:“肖少给我看这些,是什么居心?”

    “你对汤锐忠贞不二,可汤锐的心却另有所属。一番真情被辜负,我实在为你感到惋惜。告诉你这些,就是希望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事情还没有定论,”郑砚之把文件放回去,“我为什么要相信你?”

    肖云摇摇头笑了,“真是自欺欺人。你如果不信这些资料,可以去问汤锐的父母,问傅子斓,问晏冰。全世界都知道汤锐对傅子翎念念不忘,只有你被蒙在鼓里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抿了抿嘴唇,微微抬起下颚直视肖云:“无论别人说什么,我只相信汤锐。哪怕真如肖少你所说,我即使自欺,也与你无关……肖少还有别的事情吗?没有的话我想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肖云微微一笑,做了一个请的手势。郑砚之站起身,目光落在文件上多看了两眼,然后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助理送郑砚之出了饭店,回到餐厅时看到桌面凌乱,酒杯碎裂在地,肖云靠坐在椅子上,一脸余怒未消。

    “他回去了?”

    助理向门口的侍者示意先别过来,自己俯身拾起玻璃碎片,一边回道:“回去了。三少,郑先生似乎并不相信我们的资料,您就这样让他走了吗?”

    肖云冷哼:“怎么不信?他只是嘴硬。你没看他一开始还伶牙俐齿的,看完资料后整个人气势都弱了?”

    助理点头说是。

    肖云想起什么,问道:“傅子斓,还有警局那边都打点好了吗?”

    助理回答:“三少放心,傅子斓服服帖帖的,警局那边也不敢乱说话。只是汤锐非要查个水落石出,警局有些难于应付,但问题不大。”

    “汤锐这个人对傅家人可真够上心的,傅子斓因为他哥哥能捡上这么个冤大头,也算时亨运泰。”肖云冷冷说完,阖上眼皮养神小憩,口中继续道,“接下来,就是等着收网了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出了饭店走在大马路上,原本是想去车站等车,可直走一路竟不知不觉步行了许久,车站早已经过了。郑砚之回过神来,蓦然顿住脚步。

    情人节夜里树灯荧荧,车水马龙,和跨年夜一样流光璀璨。身边擦肩而过的情侣笑声密语,花香拂身,那一日他和汤锐去茶城,也见过这景象。还记得茶楼里汤锐的调笑,一个买茶具,一个买茶叶,汤锐说加点热水便能泡他了。那时他故作冷淡,掩饰自己被汤锐无意间触动的心思。

    郑砚之靠在墙边站着,他告诉自己走累了,想要休息一下,可头脑又异常清醒,只是他现在想不起刚才发生的一切,鬼使神差般短暂失忆,又发了疯地想念与汤锐经历过的一点一滴。

    一个卖花的姑娘走过来:“先生,买花吗?送给女朋友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没去想自己看着孑然一身的哪里是有女朋友的样子,看姑娘年轻讨生活也不容易,便问:“多少钱?”声音轻弱,郑砚之又重复了一遍。

    姑娘答得爽快利索:“十块钱三朵。”

    郑砚之取出钱包抽了一张十块给她,然后接过三朵红艳艳的花。等卖花姑娘走了之后他才发现,一朵是玫瑰,一朵是康乃馨,还有一朵是假的。

    回去的路上,郑砚之手上握着一小扎花,他面无表情地握着扶手出神,头和身体随车厢轻轻摇晃,落寞如刚被拒绝求爱的单身汉。

    回到家后郑砚之换了拖鞋却站在玄关没动,目光怔怔望着壁橱上的沙漏,然后轻轻拿开,底下压着一把银色的小钥匙。郑砚之看着钥匙犹豫了许久,最后还是把沙漏放了回去。

    熬夜工作的疲惫和汤母劝分的失意在此刻一齐涌上肩头,郑砚之坐倒在地板上,把脸深深埋进臂弯中。

    美国洛杉矶此时刚刚清晨,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市中心,再往远处看是圣莫妮卡山脉。

    汤锐睁开眼睛,断断续续睡了近二十个小时后总算有点缓过来了。他起床洗漱,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,换上西装后发现一处有些皱就脱下来拿挂烫机熨平。系领带,擦鞋,汤锐一丝不苟整理完,打电话给前台叫车。

    床头手机的提示灯亮着,是郑砚之早些时候发来的消息。汤锐落地后一时没网,到了酒店实在困倦倒头就睡了,至今没有报平安。汤锐想着这时候国内已是深夜,估计郑砚之早已睡下了,而此时他也不想回复,便直接关了手机留在房间里。

    出门后汤锐让司机先开去一家花店,买了一大束白玫瑰,再转去墓区。等开到墓区时已是上午,天气晴好,阳光照在草坪上鲜绿耀眼。

    汤锐走到一座墓碑前停下,轻轻将玫瑰放在墓前。

    几乎每年来扫墓,都是这样一个流程。汤锐俯身将墓碑上的照片擦拭干净,然后低头一吻。

    “子翎,我来看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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