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56章 比邻56.寻觅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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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赵启谟在院中看月, 听到隔墙说话的声音, 一个老仆问:“承信郎在家吗?”一会就听到胡瑾的声音,问有什么事。“有位珠铺的伙计在澳口被人劫走, 司理官人叫老奴过来通告。”接着听到胡瑾叮嘱家仆的声音。

    想着他们这是要去司理院, 赵启谟站在门口等待, 不会果然看到苏仆和胡瑾走在过来。

    “可知是哪家珠铺?”

    赵启谟跟上,询问苏仆。

    “回赵舍人, 只说是城西珠铺。”

    “被劫走的伙计叫谁名谁?”

    “似乎是位姓李的伙计。”

    苏仆是位老仆人, 年纪大了,记忆力不是很好。

    “舍人, 到司理院便知晓是谁。”

    胡瑾听苏仆说城西珠铺, 姓李伙计, 也和赵启谟一样,想到一个人。

    三人不再言语,匆匆前往司理院。

    抵达司理院,三人进入院中, 李掌柜看到来的人里有赵启谟, 先是惊诧, 继而又高兴。

    “掌柜,被劫走的可是李果?”

    赵启谟也认出李掌柜。

    “是他。”

    李掌柜回答。

    赵启谟又问是在哪里遇劫,阿棋急忙过来讲述,他的话语,真是听得人怔营。

    “既是在澳口,可能借着船离去, 然而夜晚漆黑,澳口、海港的船无数,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。”

    “再说,还得将士卒召集起来,这时辰,他们都各自回家吃饭。”

    胡瑾手下的兵,除非有特殊任务,夜晚都各自归家。

    “那怎么办,人命关天。”

    苏司理想如果要搜索海船,肯定人手不足,而且他也不是巡检司的官,人家凭什么让他上船翻找,只能拜托胡瑾。

    “离青,你我先到遇袭地点察看一番。等等,你不会是从午时待到现在?”

    离青是苏司理的名字,胡瑾很少直呼他名字。

    “无妨,我们快过去。”

    苏司理觉得他还能再撑一撑。

    此时,阿棋早领着赵启谟先行走了,他们走在前头,苏司理等人走在后头。

    从城东赶至城西澳口,阿棋的脚步越走越慢,走到半路,再撑不住,摊坐在地上。

    “阿棋,还好吗?”

    李掌柜担忧问着。

    “有些累,我歇会就行。”

    头上挨着一棍,加上失血,让阿棋意识有些模糊,走路虚晃。

    “官人,得送阿棋去看郎中。”

    李掌柜先前就想先送阿棋去医馆,是阿棋坚持要先去报案。

    赵启谟手一指,指着一旁一家药铺。

    显然这一路上,赵启谟就在留意四周,找寻药铺、医馆。阿棋是很重要的目击证人,不能出事。

    李掌柜扶着阿棋到药铺,找人包扎伤口。

    “就在张七食店左边的巷口,前面,前面就朝着澳渠。”

    阿棋脸色苍白,怕众人找不到,吩咐着。

    “你说李果喊你快跑,他说遇到的是仇家?”

    赵启谟低头问话,跟阿棋核实。

    “是的,果子说:是我仇家。”

    阿棋点头,他也想不明白,李果怎么会有仇家。

    赵启谟神色凝重,他想到王鲸,但是王鲸人在刺桐。

    李掌柜留下照顾阿棋,换成胡瑾领着赵启谟和苏司理,前往澳口。只要是此地的水域地带,都归巡检司管,在巡检司任职多时的胡瑾,对澳口十分熟悉。

    三人一路沉默不语,来到阿棋描述的地点,胡瑾的灯照在地上,他蹲着查看地面凌乱的脚印,还捡到一根沾血的木棍。

    “看来是这里。”

    确定地点,胡瑾站起,将四周张望。

    “穿过这条巷子,再往后,是大街,虽然天黑,酒楼食肆可正是经营的时候,不可能抬着人招摇过街。”

    胡瑾脑子里自有一张详细的地图,大到河流,小至街巷。

    他平日作风轻浮,还是个低级武官,往往被人看轻,也只有熟悉他的人,才明白那只是表象。

    “往左往右也不行,都是民居,除非歹徒的落脚点就住在附近。”

    苏司理到两侧兜转,人正好回来,说着他的发现。

    “不会在自家门口劫人,估计还是借助船运。”

    赵启谟看向澳渠,三人都看着那里,无疑都认为最有可能是船停泊在一旁,劫走人后,趁着夜色,迅速登船离去。

    “小官人,我知道李果在广州有一个仇家,虽然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。”

    胡瑾摸着刚剃过的整洁下巴,做思考状。

    “你认识李果?”

    赵启谟想起当初李果在自家宅子作客,胡瑾看到李果,确实像在逃离。

    “认识,这不重要。”

    “不,这很重要。”

    苏司理看得出来赵二郎和那报案的掌柜是旧相识,都很关心李果的失踪,而胡瑾也认识李果,这个李果真的只是个小伙计吗?

    “长话短说,我在妓馆见过李果,许多天前,有位兵痞醉酒去骚扰一位卧病的馆妓,被李果拦阻,推倒在后院。这个无赖叫钱铁七。”

    胡瑾一咬牙,把他狎妓的事说出。

    “钱铁七住在城北,就是这不大像他作风,要报复打一顿就是,不至于要劫人呀。”

    胡瑾琢磨着,钱铁七他认识多年,不像会干这种事。

    “恐怕不是,胡承信,海船入港都需经过巡检司检查吗?”

    赵启谟在想一个可能,李果那句:“是我仇家”,让赵启谟念念不忘。

    “不用,小官人,你该不会,正好知道是谁干的?”

    胡瑾没问过赵启谟和李果的关系,他们显然是旧相识,而且恐怕交情不浅。

    以往听赵启谟提过,他小时候在刺桐住过,而胡瑾知道李果是刺桐人。

    “听李掌柜说,李果年纪轻轻,独自一人离乡,从刺桐来广州还不到一年。他会不会是在家乡有什么仇家?出来避祸?”

    苏司理觉得有这个可能,而刺桐和广州同是大港,往来十分便捷。

    “刺桐王家,王鲸。”

    赵启谟启唇说出这几字,恐怕真是王鲸找上门来。李果曾说他离开刺桐前,还报复过王鲸,靠着小孙的帮忙,才逃出刺桐。

    “你是说刺桐王承信家,他家的船五六天前靠港,昨日还停泊在港口。”

    胡瑾记得很清楚,这艘海船特别大,而且船东家跋扈,泊港那天还和其他商船起纠纷。

    赵启谟的神色凛寒,袖子下的手拳起又舒开,他冷冷说:

    “就是他。”

    “小官人,我知道你救友心切,不过我们这么过去,没船没兵,什么也干不了。我回去喊几个兵,开两艘船出来。”

    刺桐王家,财大气粗,空手交锋,人可带不出来。

    “我和王鲸是旧相识,他会让我上船。”

    赵启谟心里已有决定。

    “勿要打草惊蛇,等胡承信回来。”

    苏司理劝拦。

    “在此等我。”

    胡瑾留下这句话,匆匆折回城东,留下两人。

    待胡瑾离去,苏司理跟赵启谟说:“已知下落,勿要急躁,且到前方分茶店等候”

    赵启谟不语,他在思索一件事,他去过海港,知道怎么过去,而海商喜欢在自家船上挂书有姓氏的旗帜,不难找。

    因为饥肠辘辘,苏司理看着巷子外热闹的朝天街,他知道大街上有家分茶店,离港口也近。“赵舍人,这王鲸是个怎样的人?李果与他因何结仇?”苏司理朝巷口走去,他还以为赵启谟在身后,见一直没回应,苏司理才回头,身后,哪还有赵启谟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都说不要轻举妄动,真是少年心性!”

    苏司理拔腿追,不过跑出四五步,就觉得眼前一抹黑,连忙扶住墙,额头冷汗直流,双脚直打颤。

    不行不行。

    犯病了,一饿就犯病,别说跑,再走几步估计就要倒下。

    李果从昏迷中醒来,还没睁开眼,就觉头疼,不只头疼,浑身都像要散架般疼痛、难受。抬手擦脸,沾到黏糊糊的东西,举到面前,瞪大眼睛,看到一手的血,“啊”,李果惊恐地坐起,这个动作扯动伤口,疼得龇牙咧嘴。从醒来,他就觉察自己在船上,因为身下的地面在摇晃,四周光线有限,空间狭窄,李果想,自己在船舱里。

    他努力回想先前遭遇了什么,一用力想,便头疼欲裂,想捂住头,李果的手却摸到额头上一条血口子,手指碰触到伤口,记忆闪回到巷口被殴打的情景。李果肩膀微微抖动,他想起四个心狠手辣的人,还有站在水岸旁,观看这一切,嘴角勾笑的番娃。

    挨第一棍时,李果就听出番娃的声音,他操着一口刺桐乡音,说着蹩脚的岭南土语,指挥暴徒打他。

    乱棒之下,李果无力抵抗,被打晕在地,后来便又是如何来到这船舱?

    李果想站起,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直起腰,船舱就半人高,昏暗中,李果用手指触摸头上的木板。会有一处入口,李果知道船舱的结构。他摸到松动的木板,用力往外推,并不能推开,舱门被从外头拴上。

    李果坐回地上,抱着膝盖,他查看手臂的伤,看得不大清楚,只能用手指去碰触,轻压皮肤,疼痛,而且肿起。不只手臂、脚上、腰上也都有棍打脚踢的痕迹。

    李果将头埋在膝盖,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,也不知道番娃想干么。番娃只是王鲸的一条狗,见到番娃,便等于他落到王鲸手中。

    昏暗中,李果静静听着海浪声,想着家乡,想着娘和果妹,眼眶逐渐湿润。

    疼痛让李果注意力降低,他其实没法很好地去想她们。他十六岁的人生里,第一次如此绝望、恐慌。但是他又是安静的,他怕自己会痛哭,一旦痛哭,便是接受了这可悲的处境。

    李果很少去思考为什么王鲸从小到大,都跟他过不去。这跟小时候,孩子们去踢条病弱的老狗不一样,因为老狗被踢打了,只会哀嚎,孩子们很欢乐,然而每次都这样他们就也觉得无趣。李果像只小猴子,被人丢石头它会挠人,这只猴子不听话,不示弱,很强势,但是它也只是小猴子,要靠山没靠山,自身力量又小,还又抓又挠,又蹦又蹿,如此惹人厌。

    不知道多久,船舱外,传来说话声,李果警觉抬起头,正对上缓缓打开的船舱,还有船舱外的星光,突然,一只大毛手伸进船舱,将李果往外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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