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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屋中燎香, 是龙涎香。

    熟悉的气息, 让疲倦的李果昏昏欲睡,但他无法安然入睡, 不时还是会因为疼痛而睁开眼睛。一位大夫, 正在为李果食指上的伤口做处理, 用竹蔑清理伤口,浇撒药水, 堪称受刑。

    专门用来铰金银的铰刀, 极其锋利,铰伤了李果食指的指骨, 筋骨皆断。这伤本来便严重, 何况还感染了。

    “不疼不疼。”

    吴英英站在床边, 轻语,像哄小孩子那般。

    她那句不疼不疼,令李果想起他缝合额头伤口时,启谟也曾这样安抚他, 这般想着, 似乎也不那么痛苦了。

    吴伯靖请来的大夫是位京城名医, 手法娴熟,很快将骨渣剔去,敷药,用竹片固定伤指,以细麻布条细细缠好。

    “大夫,这样包起来, 会自己长好吗?”

    吴英英好奇探头,她不避嫌,人便站在李果床旁,她胆子也很大,不畏血。

    “十天半月也未必能长好,先将药煎了喂他喝下,病势来得急。”

    大夫把手捂在李果额头,仍是滚烫。

    “有性命之忧吗”

    吴伯靖站在一旁,话语忧虑。他知道伤创感染,不可小视。

    “不至于,两帖药服下,烧便会退去。”

    即是京城名医,包你药到病除。

    吴伯靖起身,亲自将大夫送出去。吴英英吩咐仆人去煎药,她照看李果,搬张椅子坐在李果床旁。

    吴伯靖回来,见妹妹正在用湿巾擦拭李果额头的汗水,心情相当复杂。

    他倒是没告诉英英这位少年是赵启谟的情人,这叫他如何说得出口。只是想到他妹妹迷恋启谟多年,竟是一心一意照顾着“情敌”,吴伯靖心里有些不适滋味。

    “哥,他看着很和善,怎么把你得罪?你把人关着就算了,还把人手指铰伤。”

    吴英英指责兄长,她平素是骄纵,可伤天害理的事不干,也还分辨得清是非。

    吴伯靖被说得心虚,他想把人关着是事实,把人伤却是出乎意料。

    “他说他是赵二郎的朋友,是真的吗?”

    吴英英好奇询问。她兄长和二郎是打小的朋友,两人亲如手足,即是二郎的朋友,兄长为何还伤他?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吴伯靖沉思一番,才做出回答。朋友和情人,全然不同。何况这人,和赵启谟各自戴着象征婚誓的戒指。若他不是男子,那便该是赵启谟的妻了。

    也是荒诞,男子之间,何来婚誓。

    启谟那般亲真意切的人,却独独去迷恋一位男子。连自己这样的交心朋友,都未曾透露一言,想想也是令人恼怒。

    “那哥哥为什么将他关起来?”

    吴英英问不出个所以然,显然不会轻易罢休。

    吴家虽然是显贵,可从来不会将个外人关在家中,这是犯法的事。不必说被家尊知道,就是被母亲知晓,也得挨顿训。

    “这事你别问。”

    吴伯靖不打算说出来,一则为启谟着想;二则也是不忍伤亲妹妹的心。

    想想都觉痛心,京城那么多小娘子,倾心于赵二郎,他却喜欢男子。

    瞒得真深,连他这位号称“知心”的挚友,一度也不知晓。

    “不问就不问,等他醒来,我不会问他。”

    吴英英狡黠笑着。自从她被宣布不许随便出闺房见人,她就被关了数载,关得生无可恋。身边难得有一个新鲜的人,一件出奇的事。

    “快回你院子去,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?”

    吴伯靖对英英很是纵容,自己做事也经常不按常理。但是他遵循着表面一套的礼教,拿捏着世人最大的容忍度。

    “哥,你明知道。”

    吴英英难得害羞,竟听话的起身离开。

    明明知道她喜欢赵二郎,她怎么可能不想嫁人,做梦都想嫁给赵二郎。

    “早些把他忘了。”

    吴伯靖轻轻说着,吴英英人已走出屋子,没有听到。

    以往,觉得妹妹配不上赵启谟,现而今,赵启谟就是位状元,前来吴宅求婚,吴伯靖也不会将英英嫁他。

    可悲的是,以吴伯靖对友人的理解,他清楚那对一模一样,被当做婚誓的番戒,意味深远,赵启谟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。满城名门女子任选,却独独选了一位南蛮地来的小商人,还是个男子。

    这些还是往后事,眼下的事,是床上这人。

    吴伯靖已不打算再关他,在最初的震怒过后,吴伯靖现在心情疲惫而沮丧。好好一个人进他家宅,被一铰刀铰出许多事。

    想到那枚戒指,他死死捏在手心,始终没松开过,吴伯靖心里便有些愧疚。他想大抵男男之情,和男女之情也有类似、相同之处。

    痴情如斯。

    吴伯靖想着等李果烧退,再叫人人带他回去。合该吴伯靖做坏事受惩罚,当夜晚,李果烧退清醒时,吴伯靖刚要派人护送李果回去,谁想赵启谟找上门了。

    就说周政敏那边,昨夜找了一夜李果,没找着。阿小倒是找着了,可阿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。问他怎么独自一人,李果呢?他说吴宅的人告诉他李果回去了,然后他便也就稀里糊涂出吴宅。无奈不识路,语言又不通,在路上迷路。

    众人担心李果,艰难熬到清早。天一亮,周政敏就去报官,带上官府的差役来吴宅。不想差役一见是吴驸马府,反倒将周政敏斥责一顿。确实没凭没据,说吴宅扣留了李果,谁亲眼见过呢。人家堂堂一个驸马府,又怎会去和一个小珠商过不去,何况平日无冤无仇。

    高门深院,周政敏实在进不去,现下连差役都帮不上忙,把周政敏急得要死。

    李果昨晚确确实实一宿未归,果子失踪了。

    李果平日外出,都会知会一声,他绝无可能不声不响离去。

    报官无用,周政敏垂头丧气回到租住的宅院,李掌柜问他找着人了吗,他直摇头。

    “果哥在广州时,也曾失踪过一次。”

    绿珠记得清楚,那一次还遭了仇家的毒打。

    “那是被他仇家给抓走,后来报官,正好赵舍人在,才帮忙找回来。”

    还是李掌柜和阿棋去报的官。

    “要不再去找赵舍人帮忙。”周政敏想起差役连进吴宅询问都不敢的样子,他也不指望官府了。

    “刚登科,想是忙得很,不过,还是要想办法见一见。”李掌柜虽然对这位赵舍人很陌生,但是他知道,这人是李果极好的朋友。

    “我去赵宅试试。”

    周政敏把阿棋喊上,两人出门去。

    吴宅不好进,同样是朱门高墙的赵宅,也没那么容易进去。

    周政敏和阿棋在车水马龙的赵宅门外待半日,始终进不了赵宅,跟赵家仆人说要见赵二郎,更是被当成来捣乱的给撵走。

    周政敏不甘心,蹲在墙角不走,想着总能等得赵二郎出来。

    然而今日,赵二郎并没在赵宅,好在午时,阿鲤出现,问了阿鲤才知道赵二郎和登科的其他士子参与礼部的宴会,尚未归家。

    托付阿鲤务必转告,阿鲤显得很吃惊,一再和周政敏确认是在吴宅失踪。

    这日,无论是李掌柜、阿棋,或者周政敏、阿小,都出去寻找李果。找到夜晚,也还是没见李果回来,更无李果一丁点消息。李果就这么悄无声息,失踪两日。

    夜晚,众人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来,坐在一起商议该如何是好,忽然听到院外传来马蹄声。连忙去开门,前来的并非李果,而是盛装的赵启谟。

    赵启谟显然刚从宴会里出来,他帽子上插戴簪花,穿着白襕衫,仓促骑马过来,竟是一个仆从也没跟。

    “南橘还没回来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驾!”

    赵启谟未做停留,行色匆匆,策马离去。

    “赵舍人,等一等!”

    周政敏追出院子,哪还有赵启谟的人影。阿小牵匹马出来,周政敏跨上,赶了过去。

    夜晚,李果从昏睡中醒来,负责照看他的侍女,便端汤药喂他。李果烧退,神智清楚,他打量四周,确认他被换了房间。先前,他待在仆从的房间里,而此时这间寝室灯火通明,雕梁画壁,触目所见之物,无不穷极奢靡。

    这是间主人房,来时意识模糊,并未留意。

    “醒了?”

    吴伯靖推开帘子走进来,他隔着半透明的帷帐,远远打量李果。

    李果闻声,警惕看向吴伯靖,一时失了反应,愣愣由侍女拿手帕擦拭他嘴角的药汁。

    “烧退了?”

    吴伯靖站在帷帐外询问。

    侍女伸手去捂李果额头,立即回道:“郎君,烧退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做什么?”

    李果质问吴伯靖,他现在很混乱,已不清楚自己的处境。

    本来是要关他到殿试结束的,不过两天,便又想将他放了,吴伯靖也觉得自己所为,着实荒诞无稽。

    “不做什么,我让人送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吴伯靖淡漠说着。

    趁着这夜深人静的时候,将李果送出去也好。

    李果狐疑看着吴伯靖,暗自揣测。侍女过来帮他穿鞋,穿戴衣物。李果不解,在他昏睡间,这位吴伯靖发生了什么转变,现在看来,是不打算关他了吗?。

    先前大夫前来治疗,因为要上药,李果碍事的宽袖长袍被脱下,此时由侍女帮他再穿上。一头凌乱的头发,也由侍女帮他细细梳理,绑系。

    就在侍女才为李果梳好头发时,阿合突然冲进屋内,神色慌慌,神神秘秘贴在吴伯靖的耳边禀告:“二郎来了。”

    饶是轻慢、冷静的吴伯靖,脸上也难掩慌意。他迈出屋子迎见,赵启谟人已来到阶下。赵启谟手里执着马鞭,身上穿着青色的公服,幞头上插着二色簪花,分明是刚从礼部酒宴上赶过来。他神色凝重,两步做一步,来到吴伯靖跟前,启唇问;“他人在哪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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