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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己做错了什么。

    王斧看了一眼笨女人,不发一言向回走。

    绿委屈跟上,她也想变聪明呢。

    ☆、男人女人

    绿还是被电灯惊吓到了。突如其来的光线,笼罩了整个房间,她小心翼翼地,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一惊一乍。

    似猫一样圆的眸子却暴露了女人的一切小心思。

    绿知道自己还有很多要学!大拇指不经意间又搓了一下食指,关节在小手上显得粗大,肤质也暗淡黑沉。双手倒真是不大,小小的。

    房间里纤毫显现,绿看着相公进了最东面一间房,迈着小媳妇步跟上。

    男人掉头,笔直的双腿立住,黑色外裤灰仆仆。橘黄的灯光打在男人头上,鉴于身高差距,绿只能看见相公额前头发,油腻也板硬。

    相公有点脏!绿在心里小声说。随后嫣红染上脸庞,她知道这是因为相公之前未曾成亲,无人打理。而且——

    听过府里的娘子们叨叨过成年男子,绿总结下来就是,男人越是没空收拾自己,在外边越是忙,越是有面子。

    绿对于未曾接触过的事物的认识,都是通过这些娘子和嬷嬷口中得知了。对此,绿通常深信不疑。

    斧眉间蹙起小山,低下头看着面前老鼠样的“新婚妻子”,狭长的眼睛带着说不出来的阴鸷。

    “啧——”语气携满不经意。

    “嫁人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吗跟着我事情就会自己做完吗?”重心落在一条腿上,弯曲着单腿,自有糜烂气息,还带着黑暗。不怎清明的眸子上眼皮慵懒提上。

    斧实打实地把绿给拦在门外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绿飞快回复,深深看了一眼斧。“可是还没看婆婆——”府里除了主子们和得近的奴仆,大部分的下人都是老爷在当地招收的,所以官话说得并不标准。

    绿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,官腔自是不标准。婆婆两个字被她念得又低又糯,像刚煮滚了的甜汤圆珠子。意外香甜。

    男人的耳朵不受控制地微微动了动,站直了身子,认真对视这个好娘老子翻遍荒山野岭,给他找的——女人。

    相公这是生气了吗?

    绿忧虑地对视上了斧,眼珠子大大圆圆,盛满自责——她是饿着相公了吗绿又看向斧的肚皮。她懂相公是希望她去做饭,可是婆婆也很重要!

    斧天生体质的高瘦,更何况实在黑衣的衬托下,所以肚子少有鼓起,常是瘪的。

    嬷嬷说过,必须要孝敬公母,不能破坏规矩。绿将视线又停留在斧的眸子上,这件事她要坚持!黑曜石般的眸子闪出光彩,将寡淡容颜衬出了几分颜色。

    貌似正要好好开始婚后生活的绿其实心里很是慌乱,如今她已经举目无亲,虽然不知相公为何接纳她,并给予了她爱意,但就这给了她逃避未知现实的理由——

    她首要的事是回复相公的爱,而不是去思考现状,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默默催眠着自己。这能让她避免焦急与苦恼,让她镇静。

    一如当年安静生长的姑娘,问题来了就逃避掉,安安稳稳长大了的结果就是——

    斧看着面前这个脑袋拎不清的傻女人,深呼吸。他可没混到打女人,并且勉强还算得上是“自己的”女人。

    蠢婆娘!

    扯出不带善意的笑容,眉毛平整,完全没有弧度,也代表着男人不悦情绪,“乖,你现在去做饭,家里哪里需要收拾你就收拾,有事我会跟你说,空闲时间你就——”男人语音一顿。

    “我会刺绣!”像争夺冠军一样,绿立马接上斧的停音。两只小手都抓着衣服下摆,两眼亮晶晶似是能与从女人身后射来的亮光争辉。

    绿此时被陌生环境刺激下,机体产生的巨大恐惧笼罩了,急于摆脱恐惧感的她,思维能力已经很低了,根本不能察觉到斧的情绪。

    “对,你就刺绣,你自己找找,家里还有针线。”斧完全是在敷衍绿了,女人只要不出去给他添麻烦,他就当家里养了个保姆,还能伺候上床。不亏。

    虽然又丑又蠢!

    男人可忘了保姆可不会给主人家生儿子。

    “嗯!”嘴角划出漂亮的弧度,可惜绿此刻转身,男人没有看到,擦掌摩拳地要准备下一餐了。

    斧转身进了不让绿进的屋子,打开灯,走向木柜子,从中翻出一个不起眼的带锁盒子,里面装下的东西却让人震惊——一大叠外币!

    这可不是小县城能接触到的,更何况从未出过县城的斧。

    垂落在大手上的纸币,被翻洗纸牌一般,在空中划出独有音符,数量太多,以至于半空中只觉那落下去的一张紧接着上一张。

    男人目色于灯光之下不易分辨。

    “累了,累了。”王小翠独自言语,给儿子办理婚事,感觉下地种田都比这轻松,全身累得慌。

    腰身扭动,嘎嘣声响起,却是不在意,继续左左右右扭动着身子,这才舒爽送出一口气,外边夜色已沉,屋内火光照耀下,依稀可见窗外贴着的大纸。

    “明天去看看臭小子,总算好好讨上媳妇。”念叨叨着,王小翠给铁锅低下的火,填了一把柴,锅里也加了一把水,原本即将沸腾着的热水瞬间沉寂。

    外面传来一声狗吠,随后便是连锁一样,数声不同狗吠响起,热闹了村子,也安静了村子。

    王小翠等着水烧开,洗洗睡。

    从吃完晚饭后开始,斧就开始应付绿各种突如其来的问题,坐在家里面唯一的沙发上,听着蠢女人时不时地发问,心里有着更重要的事,三心二意的回复,竟很好地教会了绿一些基本常识。

    也是绿困倦了,迷迷糊糊要上床睡觉,斧也跟着上床才回过神,他今晚都干些什么

    和蠢婆娘过了一个晚上!

    惊讶,驻足。

    邪门了!斧看着女人脱掉外衣,爬上他的床,盖好被子,脑袋沾上枕头就立马平稳了呼吸。完全把他给忘在脑后,和之前有任何行动都要请示询问他的模样,简直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
    斧侧歪头,打量一眼女人。片刻,也脱了衣,上床。被单上还留有一股腥味,但空气飘散过后,更多的是男人长久睡出来的体味。

    一夜相安无事。

    “去县里?”贺家嫂子眼尖地抓住了乡间路上急急走过,背着蛇皮袋子的王小翠扯声道。眼睛缠绕着蛇皮袋子似乎急于打量出里面内容物,仿佛为了以免出了视线猜测的难度变大。

    “是咯。”王小翠不吝啬地给了个大笑脸,“这么早出来做事,孙子还在睡着?”早晨日头不大,是个做活的好时候,但赶在这么早出来做农活的也少。

    王小翠若非今日赶去县城,往常这也刚睁开眼醒来个混沌。

    提到孙子贺家嫂子就高兴了,“诶呦,可不是嘛!就想趁着宝贝们都睡着,把事情搞清楚,然后再去伺候他们。”贺家嫂子手下动作快,并且精准无误,这会脚步又向前移动了两步。

    接着说,“小翠呀,我知道你想着什么,你还是快走,看看你的媳妇,有没有揣上宝贝!”贺家嫂子大声笑言。宝贝宝贝这叫法是学着贺家媳妇的,两个小娃娃落地之后,这两字贺家嫂子成天能念上成千上百遍。

    王小翠也笑笑,加紧脚步向前走。王小翠年纪虽不小,但常干着农活,力气不缺,背着物品,健步如飞!

    绿是听着隔壁人家水龙头放水的声音醒的。

    然后就发现自己被相公实打实地抱在怀里,瞬间脸红成了蒸炉里的大闸蟹。

    不愿吵醒熟睡中的相公,就眼巴巴地瞅着。

    相公睡着了之后看起来年龄小好多。绿心里轻语,目光勾勒着男人五官。晨光大方地撒向二人。

    男人睡眠之中,眉目皆放松,就连硬朗唇瓣,也润了几分,啪嗒在头顶上的头发,显得无辜。最具特色的还是男人的眼睛,睁开时,尚觉得眼睛狭长,闭上更是。

    在绿眼里,这双眼睛便是她最先接收到相公爱意的出处,所以呢,绿很喜欢。

    嘴角又不由自主微微翘起,没有了红纸的涂抹,天然红润的嘴唇是这具身子唯一健康部位。

    绿听着隔壁人家脚步声、锅勺相撞声、偶尔高声的话语,直到门被关上,一切复为安宁。相公还没醒。

    轻轻动了动脖子,没想到立马收到男人反馈,止住。随后向早起的相公道:“早安。”微笑。

    斧睁开眼睛就见女人微张开嘴,缩在他的怀里,然后一声“早安”。近距离可以使斧透过薄光清楚看见女人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。

    晨光下斧的双眼闪烁迷糊一阵,就连心仿佛也被细丝轻轻弹动一下,随后一抽,短暂间隙过后,心跳复为正常。

    稳住突变心神,定睛一看,还是蠢女人!

    “嗯。”斧只给了个鼻音,便推开了绿,起身。推人的力道却意外轻柔,斧没有察觉。

    看来昨天考虑问题思考太久了,脑子从昨晚那开始就一直抹不开。

    斧内心深处不愿承认女人这么快地融入到他的生活里。

    男人快速地套上衣服,站在床下看着仅发出细微声音着装的女人,还有床上被褥。

    ——应该是两个人睡觉被子小了,盖不着两个人,女人又先上的床,他睡着时估计夜间冷了,为了盖被和取暖才将女人抱在怀里的。

    男人的眉头皱起。第一次正视到以后是两个人一起住了,并且另一个人是女人。

    ☆、媳妇婆婆

    等绿高兴地捧出吃食的时候,发现相公已经不在屋子了。新的一天尚且欣悦的心情立马低沉,甚至慌张。

    可绿在屋内找不到相公,她甚至不敢走到门口、窗边大声叫唤,更别提出门。

    面上爬满害怕。

    相公去哪了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?

    惶恐紧张情绪下,早餐独自停留在桌上变凉,就连空气也变得稀薄。

    王小翠打开门看到的情形就是,一个双目红肿湿润的女人突然从内屋跑出,高兴的模子在见到她的那一秒瞬间低落。

    这个王斧!

    王小翠想都不想就将罪推到了儿子身上,瞧瞧干的什么事!新娶的媳妇这才几天就让人哭了。并非王小翠挤兑儿子,王欣(王小翠小女儿)也常常被这个大哥惹哭。

    王小翠放下蛇皮袋子,粗糙大手直接袭向绿的背,抚摸,并中气十足言:“不哭,咱女人不哭,有什么事跟婆婆说,婆婆帮你解决,掉什么金豆子呢!”满脸义愤,“要是王斧那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,你告诉我,我给你收拾他。”这是急了。

    “难道他把你接过来就一直没回屋?”王小翠猜想,表情阴沉,心里把儿子骂了个遍,还有那早逝的死老头子。

    绿不认识这个老女人,她之前一直害怕,躲在了床上,听见开门的声音,以为是相公回来了,便立马奔过来。

    结果是个不认识的人!

    听见来人的话语,她猜测这个是——“婆婆”,绿称呼,声音低哑,神色怯然。

    “哎!”王小翠应声。

    明白了来人身份,绿坦白,“没有,当家的很好,也回来了的,早上出去了,我只是想他。”小脸焦急。在绿的心里,相公的地位已经隐隐只落在嬷嬷后了。她不希望有人误会相公。

    这句话让王小翠的怒火熄了大半。

    “诶,你看你,鞋子都没有穿好,着什么急,有什么再大的事也比不过身体,来来来。”王小翠拦着新媳妇走向卧室,结果看见房内的情况怒了!

    心里暗骂,王斧这个不着调不着家的人!当初娶媳妇急,她精力有限,只能就顾着捣腾乡里那边,忙前忙后。想着王斧也是个要娶新娘的人,多少能长进,县里的房子就全权丢给王斧自己处理了,也没赶上来看上一眼!

    结果瞅瞅!这房间哪怕有添置一粒沙子大小的家具,或是有布置过,她以后就倒着走!

    哪个新嫁的人看到这不寒心!明眼看出就没有认真迎娶!

    王小翠不知道的是,在绿的眼里,这个房子是她前所未见的高配了,怎么会寒心呢!

    王小翠大手一捞,将鞋子摆在绿的脚下,试图打造出好婆婆形象,为儿子加点分,“是不是到了新环境也有点不适应,想家了?”王小翠开始了笑眯眯。

    绿避开相公娘的服侍,自己低下身子穿上鞋,对着问话轻轻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王小翠依旧笑眯眯,“嫁人都这样,可也不能一辈子赖在爹妈身边对吧!”安慰一番,却绝口不提回家探亲的事。

    当初商量婚事的时候就说好了,这结了婚,可就是生是她王家人,死是王家魂。但说到底王小翠是怕这孩子瞒着她,而王斧那家伙又做了什么幺蛾子,万一媳妇看见亲爹妈一委屈,吵着闹着要离婚,就大头了。

    如今离婚变得简单,这感情也就容易散了。然而她希望的也不过是儿子后半生能有一个真心人陪着他。

    浑浊的双眼泻出精明的光亮,“你看,我背了这么多东西来,累咯,累咯。”边说边捶打后背,“你们刚结婚,怕你们有什么不清楚、搅不明白,我这不放心,公鸡没叫就起床。听到你说想他了,我也是放心了你们的感情,生活上有什么不适应的吗?”

    王小翠熟练地带着绿在房间里穿梭,并将背来的东西依次找好各自的着处,一看就是利落人。

    绿也迫切地在旁边帮忙,“都很好。”我只是担心自己太笨,相公嫌弃。

    王小翠听了一笑,心里也想起当初对这媳妇的打听,不爱说话,但勤快能吃苦。这一看,果然差不多!

    也算是个好媳妇,可瞧瞧她儿子干的是什么事!

    媳妇家穷,嫁妆几乎就没有,聘礼倒是给了不少,但能给儿子找到一个正经姑娘她就高兴了。耳提面命地交代儿子给新媳妇添置生活用具,王小翠在屋子里走了看了一圈,脸都气肿了。

    斧是在王小翠和媳妇吃午饭的时候回来的。本来绿是不愿意用餐的,她倒可以先伺候婆婆吃了,可王小翠说相公有事,不一定会回来吃,并暗示斧的活基本每天不间断,很累,希望绿能体谅男人对家里的用心不够。

    王小翠按捺不说的是,斧的工作无非找茬,干一些不怎么光明的事。

    “妈,你来了。”王斧的声音不带什么感情,身后还跟着几个陌生的男人,他们冲着餐桌上的王小翠和绿笑笑点头,算是打个招呼。

    然后斧带着他们,一群人涌进卧室。

    “这是怎么了?”王小翠放下碗筷问。

    绿早在斧一进家门就停下动作,眼神心思追逐男人了。眼色欣喜又委屈。

    只见斧带进来的人像是做考察一样,对着屋里测量、指点、商讨,还有人拿出笔快速画画。

    “整理一下屋子。”斧简单地回复老娘,视线却转向给蠢婆娘,看见对方得到他注视瞬间所散发的激动与高兴。就差摇尾巴了。

    无奈,额头青筋蹦出。

    这蠢婆娘!这还有外人看着,难道要让大家都知道他娶了个傻女人回来嘛!

    一伙人行动力很强,聚集起来讨论几句,画图人笔下唰唰,立马就交给斧一张图纸,问,“斧哥你看这样成吗?”

    说话人看着可并不比斧年轻。

    王斧主要注意的是床,看见床画出的空间所占比例大了,能让俩个人睡好觉,万一真用得上,还能做些必要运动,就点头同意。面无表情。

    一伙人却笑得面上开花,又冲着王小翠和绿打了招呼,便涌出去,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。

    ☆、吃饭聊天

    “还没吃吧我去再整一个菜。”王小翠风风火火要进厨房,男人吃的分量大,就桌上那些定不够吃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斧思索片刻,应声。随即随便坐在一条凳上。

    绿既想给相公做吃食,又不想让相公离开自己的视线。咬咬唇,跟着婆婆进了厨房。

    嬷嬷说过的,嫁出去后要勤快。

    王小翠看见身后多了条小尾巴,朗声笑,“你不用跟着我,以后可都是你给做饭,不差这次,你看家里缺什么,跟王斧商量,小两口过日子,趁早买齐。”王小翠冲着绿眨眼,“王斧也是有了男人样,刚刚可是叫人来设计屋子了。”王小翠添柴生火,继续说:“那可是费精力和钱了,村里出来的人,王斧可是第一个。”

    王小翠故意捧了捧斧,她是希望媳妇能接受并喜欢儿子。“这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,往常看他也没在意这些,这房子当初住进来的时候,那是缺床买床,缺桌子买桌子,需要什么才买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“儿子会心疼媳妇,我也不说什么娶了媳妇忘了娘。你们好好过好小日子就好!”王小翠的言语中可以了解,她是真心盼着儿子能找个伴,过好日子。岁月冲刷过的脸遮不住对子女的呵护和祝福。

    绿听到相公娘允许自己不用待在厨房,去陪相公已经很高兴了,王小翠后面的话,却是让她羞涩。

    “我去当家的那边。”绿红着脸脱身,早上的失落与害怕从男人回来之后,早已被冲淡。

    王小翠的嗓门不小,屋内也就这么大,斧将娘老子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。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,手拿起桌子上筷子桶里的一根筷子,对着桌子比划。右脚不时踩地。

    “当家的。”绿对着斧轻轻说,那口气像是家里养的一只哈巴狗,对着回来的主人叫了一声。斧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乖。

    绿的确很乖很安静,待在府里的日子,生活简单至极,十几年来日复一日,心思也至纯,绿能有的最大幻想就是日后能有一天也能当上主子们的专用绣娘。

    这不是没有野心和奴性,至少绣房里绝大多数人在为这个目标奋斗,目标的实现意味着,你将做更少的活,拿更多的月前,并有机会学习其它绣法,精湛技艺。

    呆呆的绿在没有活,也不知道干什么的情况下,就这样陪着相公,二人默默无语处到王小翠端上菜来。

    “两个人在这干坐着什么,你们也可以先吃呀,之前的饭菜可要凉了。”王小翠将碗递给了迎身走过来要接菜碗的绿。

    “吃饭。”斧说,从筷子桶里又抽出一双筷子,不待二人,张开大嘴开吃。

    “瞧你,急什么。”王小翠开始絮絮叨叨。 绿捧着饭碗垂首在旁边细嚼慢咽,府里养成的习惯让她在一开始就将要吃的菜都夹到饭碗里,这会都凉了。可还是要吃,筷子一下也没朝菜碗伸出去。

    王小翠瞅见,状似顺手夹了一筷子菜填到绿碗里,这孩子怕以前吃饱都难吧!

    王小翠的猜想是八九不离十。这个时代真正的钱绿可不就是没有吃饱过,在他们那个偏僻落后的村子里,甚至有人因为营养不良而全身浮肿,可真是又穷又贫可怜到没边。

    要是生一场病不能用山上草木治疗,就跟等死差不多。

    但一代代的总是舍不得离开那片土地,钱家夫妇能将女儿嫁出去,也是深爱女儿,希望她日后能过得好一点。

    “你弟弟妹妹现在读书紧要时候,你也要体谅,那天结婚的时候没来,也是我说的,这不怕耽误学习了嘛!回一趟乡里太远,还不如一家人直接在这一起吃顿饭,又亲近又不耽误事。”双胞胎婚礼没来的事,王小翠早就跟斧打过招呼了,现在是特意说给绿听的,她担心王斧没有好好跟绿解释过。

    “等过几天他们休假,我就去他们学校和他们一起过来吃饭。”王小翠看了一眼二人。

    说和他们一起过来,一是因为她肯定不是待在这儿跟夫妻两住,下午就要回乡里,吃饭肯定要赶过来。二是担心双胞胎两人出状况,还是亲自带着比较好。

    绿口中嚼的速度都给放慢了,她不知道相公还有弟弟妹妹!嬷嬷明明说了相公是独子!

    随后脸色一白,意识到自己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,估计相公和之前嬷嬷为她议亲的男子也不是同一个人了。

    双眼惊慌地抓住斧,只要现在的相公对她好就好!

    “你看着办吧。”斧不在意地回复,大碗很快要见底了。可又突然改口,“赶快一点,过点时间我要出去。”

    王小翠看到绿的反应尚且来不及揣摩,就被儿子的回答勾起了疑惑,“出去哪里”

    “还没定好,就县城外边。”斧说,其实心底下要去港香的欲望开始膨胀。

    王小翠说起双胞胎读书是重要事的时候,斧就有点烦躁,再加上张宝健这几天一股子要出去闯的劲,还暗示着希望自己也出去的请求,这话就脱口而出了。

    是咯,他这大儿子就是一当混混的,有个有希望读大学的小儿子女儿衬托,哼,“吃完了。”斧放下碗,筷子被随意地置于桌面。转身就要出门。

    “诶,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急急忙忙,事也没说清楚。”王小翠在屋内吼,斧已经关上门了。

    而至今没跟午餐战斗完的绿又被乌云压顶,不高兴了。相公走了。

    索性有个能说话的婆婆分散注意,聊起了小叔子小姑子。

    绿将相公娘的话,总结出来就是,小叔子小姑子读书厉害,那是祖宗听了都会高兴的事。(绿刚开始得知男女都能共同进学的事,很是惊讶。)

    小叔子小姑子人也很好相处,到现在还没和亲嫂嫂见面,实在是学习重要。

    还有一句,相公娘提的很隐晦,但绿也牢记了的是,小姑子和相公在一起就容易别扭,她这个又是嫂嫂又是媳妇的人,要好好会斡旋。

    “娘,我会对弟弟妹妹好的,还有相公。”绿做出保证,信誓旦旦,而日后发生的事也证实了这句话的真实性。

    王小翠看着憨厚实诚的媳妇笑了,老脸布满褶子。

    绿也回以乖巧的笑。

    ☆、洗洗睡觉

    等斧回来的时候,星星铺满了整个天空,王小翠早就回了乡下。绿死守在桌前,努力让自己不睡过去。

    “当家的!”斧一进屋,就被这一富含惊喜欢乐的声音打消一身冷漠。

    灯光弗一照亮屋内人儿的同时,声音随之启动。王斧没有被吓着,只是清醒了昏沉的脑子。一帮男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喝酒助兴呢!

    “你还没睡。”男人眼角轻微上挑,一身的醉态仿佛也被这一动作给冲淡了些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绿实话实说,室内没有开灯,即使相公娘教了她,她也是不习惯使用。绿小心翼翼看着相公,她是不是吓着相公了。

    之前一个人的寂寞孤独情全全忘在脑后,相公回来了,绿就是高兴的绿了。

    斧可以感受到女人欢悦的心情,感染之下,语调竟温和,没有了向前的陌生人情态,“这几天会有人来家里装修,你就让他们进来,懂吗?”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枚钥匙,递给女人。

    收回来的手顺势揉揉额头,这几天的事有点多。

    “好的,”绿接过钥匙,迅速答到,瞧见斧的动作,因为劳累而稍许蜡黄的脸立马挂上了担忧,道,“当家的要洗身子爽快吗?”

    绿一个人在家里,便不停找事做,同时也是在熟悉这一切。

    而多年来双耳默默收集的女人该做的分内事她更是一丝不苟,就希望能让相公满意。这种下意识地讨好也是出于内心单纯的人为自己寻求的一层保护。

    寄托于自己的付出能有所收回。绿潜意识地表现自己,已盼得到王斧的维护。

    所以绿看起来灰仆仆的,这和同样在外待了一天的斧,反而挺搭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男人耸起的眉头微微减缓斜度,迈步进入卧室。反手一捞,轻轻松松就脱掉外衣,随手丢在床上。

    做为习惯一个人住的单身汉,衣服换洗自然就不够勤快,而屋子最干净的地方便是床上,第二天穿着从床上拿起来的衣服,相比不知从哪捡起来的衣服,这就是干净讲卫生了的。

    王斧自认是“讲究”的人。

    这种不冷不热天气下王斧也就穿了一件衣,舍了外面的遮掩物,膀子健腰就大剌剌地露出来。

    跟在后面的绿瞬时一阵热烧上脸。心里默默念着这是自己的相公后,反复自我镇定,才好了点,上前收拾衣服,折起来挂在小臂上。

    结果又被男人味的衣服熏得脸红,反而比清冷下来的斧更像喝过酒似得。

    绿只能立马放置好需要清洗的衣服,转身手脚勤快地整理出男人需要换洗的衣物。绿可以很自豪地说,她已经熟悉这个家的每个角落,挑拣一套衣服出来对她而言仅是三两下的事。

    王斧看着婆娘兜兜转转自顾自忙着,终于等到最后,一切准备就绪,就差人和水的汇合了。

    绿有事做着,之前不稳的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,完事了。猛一发现周围静悄悄地,抬头一见相公正注视着自己。

    没骨气的家伙在男人自带凶气的眉眼下,声音较先前软了好几度,嗫嚅,“当家的,我做的不好吗?”

    也真是府里风水奇妙,还能养出这么心思单纯的人,这般伺候就是刚出生样样不懂事的娃儿也都挑不出毛病,自己居然真反思起自己来着。

    可绿当真是被这安静气氛吓着了,不自觉地又开始了自己的小动作,揉搓手指还拿捏手袖。

    傻傻地杵着慢慢低下头,房内前一秒还因为新女主人的忙碌而生出的一丝生气,也渐渐开始若隐若无。

    都说女人是感性的,在接受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之后,有了好好适应并过好新生活的打算之后,却发现事情也并不是那么顺利。

    感受到相公还不发一言觑着她,合着一直惴惴不安漂浮的心,绿的眼眶里已酝酿出清泪了。

    若是绿抬头必然能发现男人感到舒适的面容。

    王斧小时候没来得及长大,当爹的就去世了,别说有人伺候自己。半大小子时不时地还要满县城找路子,往家里扒拉些钱和物资,帮衬家里。

    等到一个人独出来住之后,那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,哪里会把日子过得熨熨帖帖,这般细致。

    王斧初尝到屋内有个女人的好处了,黑亮结实的上半身都仿佛感到高兴而愈发有光泽。

    屋外一片谧静,空气似乎也没有了流动。

    绿的耳朵动了动,听见男人走进澡堂的声音,可怜兮兮地抬起头,衣袖轻轻揩掉溢出来的泪水,坚定地跟着男人的脚步进入浴室。

    绿是百折不挠的,不会轻易放弃!

    她要服侍相公净身!

    傻白甜的结果就是,一桶水不仅洗了男人还洗了女人,浴室也仿佛被洗了,到处湿漉漉的。

    绿最后是被男人抱到床上的,身子也是男人擦干净的,眼皮耷拉着,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了。

    迷迷糊糊地和周公碰面。

    王斧看着瘫成泥的女人轻呲,和着自己享受不过几十分钟,其余全要费力气活还回去。

    此刻月光正盛,灯熄掉之后,如同清除了障碍,柔光毫无保留地闯入屋内。房间内并不因为灯的熄灭而黯淡。

    一切尽可收入眼中。

    月光下女人的肤色也不显得粗糙黑红,脸庞诉说着属于年轻的饱满紧致,湿润的头发丝俏皮地打在额头上。

    因为疲累而随之轻轻闭闭合合的小嘴,小小红红的看起来那么乖巧惹人怜爱。

    遥远的一声公鸡啼鸣,唤回了王斧发散的思维。

    他居然看个山沟沟里的蠢女人看入迷了!可笑!

    王斧将撑起脑袋的手抽出,改半躺为平躺,闭上眼睛要睡觉了,很快响起了男人沉沉呼吸声。

    嫌麻烦而没有给自己穿衣裸着睡的男人,和仅仅被简单套了男人衣服的女人在半夜时,二人相拥,也不知道是男人冷了,还是女人冷了。

    结婚也就不过找个人陪你睡一辈子,给你取暖,给你一个在半夜惊醒可以依靠的人。

    ☆、弟弟妹妹

    王斧每天都是早出晚归,家里也一直有人进进出出,绿是一眼不落地收纳家里的变化。

    衣柜变得高大而散发着实木的清香,虽然被绿收拾得整整齐齐男人衣物旁,只放着四套女人的衣物,只刚好能穿过春夏秋冬四季。

    不断地有小物件加入这个房子,似乎竭力凿出两个人的印记。

    这些都应该是令人高兴的,因为这也许代表着幸福婚姻的开始。然而绿在送走了一批送货上门的男人之后,独自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。发呆,神情寞落。

    整个房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,而这所房子目前唯一容纳的人儿,心情却如同被蒙上了一层灰。

    绿很努力地学习相公所习惯的环境,观察相公也观察身边所能接触到的人,经历了惊讶、惊喜也有惊吓,如同小儿学步,让自己变得不那么,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。

    令绿难受的是,在经历如此巨大转变之时,相公却并不能时常陪在她身边。

    虽绿也并非依赖他人之人,只不过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,特殊的环境,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人,却不能在旁边陪伴她的成长,导致内心往往是惶恐不安的。

    所以绿每天都在充实自己,避免空虚。至于自己所熟悉并擅长的刺绣——

    没人会了,也没人用了,现在是机器是更发达的,像那种老古董大家早已无用丢弃。

    这一切都是绿在集市买菜时,小心翼翼向卖菜婶子们并询问相公,总结出来的,至今一位老婶子的话语还停留在绿的耳畔,回旋不已。

    “哎哟,姑娘说些什么话,现在国家要开发,嘿,大工厂,机器懂不,成千上万的衣服呀,一模一样,一天就给你干出来,花纹比刺绣好了老几百倍。也是婶子实心,市场看见你几次,农村来的吧!姑娘以后可别再到处问问说说,人家会嫌你土,看不起你的。”

    一把头发即使箍住了,碎发也如杂草一样不可控制地生长出来的老婶子,貌似语重心长地对着绿说,“我家姑娘现在可就在工厂干活,那待遇,啧啧,不知多好。姑娘会刺绣的手艺也不错,可是我们也要跟着时代走不是——”老婶子的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。

    绿是喜爱刺绣的,从有记忆起,针线就成了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。在一块布上,绿勾勒出自己的天地,她的情感和心神都畅游在手下和眼里的世界,小小的屋子看似束缚了她,却无人知,那个忘我的她却是自由的。

    而今,她所喜,是让人看不起的!

    这句结论不亚于将她的心至于冰冻之中!可惜绿不知道的是,小县城里面多得是坐井观天之人,真正的世界哪是每天忙于柴米油盐的妇人所知!

    绿当天都是失魂落魄的,浑浑噩噩地做完饭,伺候相公,等到枕边传来男人平稳的呼吸声之后,终于忍不住,细细抽泣起来。红肿的眼皮甚至还让第二日看见的王斧,难得反思一下,自己是否太过“雄伟”,让蠢女人吃不消。

    尽管王斧反思之后并没有安慰女人,仅仅是让接触他的人发现,斧哥今儿个真精神,腰板挺得老直!

    同往常一样,绿没有做午餐,因为相公不会回来。

    然而,在日落之前,离相公还有约一个时辰回来之时。绿第二次见到了自己的婆婆,还有小姑子和小叔子。

    小姑子名王欣,小叔子王悦。二人是龙凤胎,眉目之间有七八成相似,只不过小姑子更为温婉,而小叔子带着男子的硬朗,两人像也不像。读书人皮肤都是白皙的,二人更是,周身体贴,看着即文质彬彬。

    绿在打量龙凤胎的同时,也被龙凤胎打量着。肤色暗淡,面容粗糙,人瘦瘦小小,明明二十岁了,却和十五岁的他们看着一般身量,唯独嘴唇饱满。

    一双眼睛和一股说不上来的气质,到让人显得精气神尚好,才不会给人营养不良的错觉。

    “绿呀,来得急也没打招呼,两孩子这快考学了,今儿终于有空一家人好好吃上一顿了。”王小翠笑声爽朗,左手将背上驼来的麻袋放下,右手将两个孩子扒拉到身前,让早就该相识的一家人认识。

    绿下蹲替婆婆整理麻袋内物品,同时,和小姑子小叔子认识。

    小姑子身穿浅色服装,绿不懂什么款式,虽然经过一段日子的磨练,已经对新环境有了一定承受能力。

    但小姑子脖子下,锁骨处露出来一片白嫩细致的肉,还是让绿微微接受不了,因此快速扫过王欣清秀的脸蛋,点点头,嘴角划开笑弧算是表达善意。

    王欣回复的却是微不可查的点头。然而轻蹙的眉间,淡漠的面部表情,清晰地表示出小姑娘此刻的不适,似乎这并非亲哥哥的家,见的也不是亲嫂嫂。

    王悦则是放下自己和胞姐的书包,立在了一干净凳椅上,才转身加入到绿和娘处理麻袋内蔬菜的行列当中,并自然地叫了一声,“大嫂。”声音温润不失亲切,目光却未曾给予给过绿。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。

    王小翠哪能看不出自己小儿女的心思,嗓子道里像是卡了口痰,却也不好当着新媳妇的面吐出,只好自己咽下去,也不给自己平常为之骄傲的小儿女一个目光,同着绿就聊开了。

    话题自是围绕着王斧,十句话里五句夸。绿因为谈的是相公,注意力自是集中,认真的表情如同乖巧的学生。

    “小子四五岁就知道帮家里,成天腿儿掀飞,今天捧回一条鱼,明天捡回一大堆知了壳,说是要给家里添肉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王小翠停顿了一下,笑,“小子从小就好肉,不吃就见天地喊肚里荒,也不知哪儿养成的毛病!不过倒也有的自己的本事,他弄得到,我们当爹娘的也占了孩子的光。”绿听到此,荣辱与共地笑了,小酒窝里盛着高兴。

    王小翠瞅着儿媳妇的模样,心里也是欣然,拍拍腿上整理蔬菜而沾上的垃圾和灰,转身进入厨房和卧室,分别拿来一条小杌子,给了绿一条,自己一条,至于小儿子没有管。

    绿冲着婆婆感激地笑,却想让给小叔子坐,被王小翠阻止。王悦头也没抬,不知道是不在意,还是还停留在母亲描述大哥小时候的故事里。

    龙凤胎出生的时候王斧已经十岁了,自是不知王斧小时模样,而出生一年多父亲就去世,母亲辛辛苦苦拉扯三个孩子,哪有空陪他们,还讲故事!

    所以王斧作为大哥的形象,则是通过村民和大伯家言口中的不务正业,和附送给姐弟两的淡淡厌恶目光建立的。

    王斧发狠时,打大伯家堂哥和村中小伙伴的模样也是两小见过的,而刻印在幼小心灵上的痕迹最难涂改。

    小时候是惧怕、敬畏,长大慢慢读书懂理之后,开始感到野蛮、耻辱,瞧不起。至于王斧通过不正经途径给家里带来的钱,更是让他们感到羞耻。

    所以他们拼命读书,要出人头地,摆脱王斧所带给他们的影响。

    王小翠继续说,显然是陷入追忆,“喜宝小时候就脑子活泛,跟着他爹当了几年跟屁虫之后,就跟学师出门一样,做起事来有条有理,讲起逻辑来不比大他五六岁的孩子差。”王小翠没说的是,王斧动手能力也不比那些大他的孩子们差。

    “在学校一帮孩子都听他的,一群小子整天翻山越岭的。”可惜自从王斧辍学之后,走上了跟昔日同伴不同的道路之后,在大人们的管教下,小伙伴们慢慢与之分离,像是单独给他割出了一个小世界。

    王小翠眯起眼睛,眼皮夹缝中的眼珠也变得清浅,晚霞打在这位面皮已衰老的母亲身上,像是施加了一个法术,那一瞬间,她不再衰老,模样停留在才刚刚送自己大儿子上学的那一刻。让人怀念!

    “喜宝?”绿低喃表示疑惑。

    王小翠听见,喉腔震出笑声,透着沧桑,晚霞的法术失效,时间回到现在,“小子小时候就不喜欢自己的名字,他爹去世之后,定是趁着某一天我没注意的时候,偷了户口本,把名字改了。有段时间喊着大伙只许叫他王斧,我还以为只是为了心里听着舒服。也不知道浑小子还真改了名!”

    王欣在王小翠说到王斧偷户口本的时候,鼻子腔里发出轻轻哼声。表情傲然。

    ☆、一大家子

    王小翠絮絮叨叨说了很多,战场也从大厅转移到厨房。进厨房时,王悦就没再跟着一起了,和王欣打开书包,摊开书学习。

    两人虽是在一个班,又是亲姐弟,但学习上都是各学各的,并不会有所交流。

    所以屋子里就听见王小翠的声音,和绿不时的应答声。

    绿此刻的内心完全被婆婆所介绍的相公给填充满了,相公自幼自强聪慧,为人有道(雾),体贴家人(雾),能嫁给相公是她的幸运!

    在婆婆的提问下,绿也回答了一些近日的情况。

    “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?”王小翠低下头看着一直勤快帮活的儿媳妇。

    “在家打扫,没有做什么。”绿害羞。

    没有和婆婆住在一起,不用伺候长辈,相公也不用自己干活贴补家里。

    这个绿曾经试探过,被王斧一口拒绝,原话是,“我是娶媳妇又不是找人合伙做生意,你只要伺候我就好。”事实上是,比起娶媳妇更像是找了一个能暖床的私人保姆。

    谁新婚日子成天不着家,把新娘子留在家里!

    那时男人的眉头深深皱起,心想,蠢婆娘的心意暂且接受,但可不能如着她的愿,这不仅是面子问题,更是里子问题。

    他王斧还没有混到要靠女人干活才能过好日子的地步。

    绿当时就满脸通红和心悦,相公太宠着她了!除了没有仆人伺候,简直是过大户人家少奶奶的生活了。

    如今面对婆婆的提问,绿自是羞愧,头压得低低,不好意思看婆婆了,自己太懒惰了!

    却不想,王小翠根本不在意这些,露出内里缺了磨牙的口腔,笑呵呵道,“在家干活也不要累着自己,好好养身子,要吃什么自己买,没钱了管那小子要,现在你的首要任务就是把身子骨养上去,家里有粗活也不要干,等小子回来,叫他做了就是!”王小翠声音温暖真挚。

    “别看小子凶巴巴的,那都是装的,他做的那些事,要是没点气势,哪里还有他的份!但你是他媳妇你莫要怕他,自己的男人,在家里该使唤就使唤,到外面了,再照顾好男人的面子就好。”

    王小翠担心自己这小媳妇味十足的儿媳妇被自家糙儿子吓住,两人本就没有感情基础,要是儿媳妇还老是战战兢兢,把儿子当祖宗伺候,那这婚结了也就没意思了。

    孙子孙女肯定会有的,但也不能让孙子孙女看见当妈的像个小丫鬟似的,到时一家人肯定会离心,就像现在三个儿女。

    哎!死家伙一个人早早走了,把她留在这,守着三个冤家。日日提着身子脑子,就想着怎么喂饱一家人,哪里有空关心儿女的思想,等好不容易轻松下来一点,回头一空,家里就跟分帮结派一样。

    王小翠所教导给绿的,与绿从小所接收到的思想完全是不同的。嬷嬷曾特意强调过,嫁过去之后,夫为天,事事要顺“天意”而为。岂料婆婆教自己“使唤”相公。

    绿就吓住了,两眼瞪圆看着王小翠,似乎是在林子里玩了一圈,回家之后发现族人皆直立行走的小鹿。

    王小翠看着孩子这表情,一阵心软,更加大力度地告诉儿媳妇该怎么“使用”儿子。说到兴奋时,不时挥手摆臂。

    把自己为人妻子所总结的经验都谆谆教导完后,低头发现小鹿的眼睛都湿漉漉了,换她老人家吓住了,这是怎么了!

    大手立刻放下手中的活,搂住儿媳妇,皱褶并松弛了皮肤的大手拍打小孩一样,顺着安慰。

    绿这是被感动了的,为人妻、为人媳,她自知自己没有什么优点,让人如此爱护、珍惜,尤其在了解自己所擅长的刺绣,都开始被世道遗弃后。

    这都是前半生在府里所体会不到的。浓浓爱意将她包裹起来,让她贪恋,令可被这温暖所窒息,也不要这温暖离去。

    又想起自己这几日胡思乱想,果真是把自己当少奶奶了么!这么多人在爱她,她怎么会空虚寂寞。她最重要的事明明就是好好地珍惜身边人!

    鼻子抽抽,声音从嗓子发出,发誓,“我要对娘和相公还有弟弟妹妹一直很好很好。”坚定的表情像是小孩子从父母手中得到心爱的礼物,宣誓自己一定会好好爱护一般。

    然而充满坚毅之色的眼神,庄严郑重地表明此诺千金不换。在泪光的折射下,熠熠生辉。

    王小翠思索一下就立马反应过来了,这是被自己提前预支儿子的使用权感动了,大脸绽出笑意,“好,娘知道我的儿媳妇是好的,这有什么好哭的,来听娘的,不哭,一家子还等着我们做饭。”

    王小翠找儿媳的时候,打听到的也都是别人看到说出来的,并没有真正跟绿相处。

    当初所得到的消息是为人勤快不多言,孝顺父母。而他们村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,外嫁的女儿都是拖到二十岁才嫁出去,都是大姑娘的,兼之都穷嫁妆微薄少有人抢,这才给说到自己家。

    咳,这并不是说她的儿子不好,这不她慧眼识英,看中了好儿媳妇,这才能成为一家人么。

    婆媳两在小小厨房相处融洽。

    而这厢,大门被打开,这个房子真正的男主人终于回来了。并没有同往常一样,一进屋就被人伺候着换鞋,抬头就看见自己那“有出息”的弟弟妹妹在读书。

    王欣和王悦听见声响头也不抬,似乎专注于学习,有点无我的境界。

    鞋不在意地一甩就脱离了脚,穿上蠢婆娘不知从哪翻出的拖鞋,耷拉着向厨房看去,果然,娘老子和蠢婆娘都在。

    长身子随意靠在一旁,“今天来的正赶巧,后天我就走了。”事情办得差不多,就差临门一脚,王斧心情不错,阴鸷的面容看上去也不再那么令小孩胆颤。

    王小翠看到儿子挺高兴的,瞅瞅,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,有了个人样,以前脏兮兮的,说不是单身都没人信。

    “早去早回,你也是娶媳妇的人了,记得自己还有个家,莫要像从前那般胡乱过日子了。”

    “饿了吧,娘做菜,绿你出去陪着你男人。”王小翠推着绿往儿子身边赶,满脸高兴。

    王斧哪需要用人陪!王小翠只是希望两夫妻能多相处一会,她可不会认为平常儿子会老实呆在家里陪媳妇,更不能因为自己来了,插在二人之间碍事。

    对于婆婆的嘱咐,绿是满怀感激地接受,移步走到相公前,“当家的我去给你倒杯水。”这水吧,还不是凉的,热水和早就放好的凉水掺在一起,到口里的温度刚刚好下肚,通常人自己喝水都不会这般仔细。

    王斧享受了几天,这也是习惯了的,用鼻腔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这时天快黑了,绿是不习惯用电灯,而王小翠是想省些电钱,厨房没有开灯。

    所以当绿经过王斧身旁,将跨入客厅范围,被客厅姐弟两用来学习而打开的灯光一照,王斧才发现,蠢婆娘又哭了?眼皮又肿起来了!

    虽然绿的肤色并不白皙,可架不住男人身子高大,视角正好,估计视力也是极棒,轻而易举就发现了女人眼皮红肿的迹象。

    高高兴兴的王斧心里有了一点点不舒服,于是面容又恢复成,寻常小儿看着就惧怕的模样。

    ☆、斧和远门

    绿的手腕被男人抓住,男人的声音从高处传入耳里,“怎么哭了?”

    自己地盘上自己的人要是被欺负哭了,王斧必须处理,凌厉的眼神扫过客厅埋头学习的姐弟俩。

    询问声音不大,厨房正传来油下锅的刺啦声,是以除了绿和说话人便没人听到。

    王斧对当初王欣王悦没有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其实是生气的,怒火不大,却又实实在在存在,好不容易要消了,现在就猛地窜上来。

    两个小的现在基本上可以说是王斧供养的,两人看不起他,他知道!同样,他也不见得看得进他们的小心思。

    他是大哥他认了自己的责任,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有不尊重自己的理由。尤其自己不在的时候欺负了自己的人。

    想到至此,几缕发丝下的眼睛越发黝黑深邃。

    不得不承认,王斧这几天被伺候得很舒服,好的而又合心意的东西,绿自然就被男人贴上了自己的标签。

    绿愣了一下,随即解释,面容诚挚地说:“我要对当家的还有娘和弟弟妹妹很好很好。”她再次宣誓。

    小动物特有的机灵被激发。之前在王小翠面前,是先说的娘再是相公随后小叔子小姑子,而此时在王斧面前,王斧的地位在最前面。

    瘦瘦弱弱的身子挺拔如竹,似乎没有什么能将她吹倒,让她违背自己的誓言。

    对自己很好很好?

    王斧不以为意地轻笑,目光扫过眼前的女人。

    王斧听过许多人说他对他们好,拿了他的钱的床上的女人,被他打了还要逢迎他的男人,形形色、色。

    现在有个蠢婆娘说她要对他很好。

    让小儿惧怕的面庞似乎又不那么可怕了。

    绿看见相公认真地听“进”了自己的话,继续说,声音绵软羞涩,“因为大家都对我很好,我很感激高兴就哭了。”最后几个字和蚊子叮咛声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王斧抿紧了唇,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女人发顶上,心里冒出果然二字,是个蠢婆娘……自己把自己玩哭了……

    既然没人欺负自己的人,王斧无事趿拉着鞋返回卧室,绿随后。

    男人大剌剌地仰面躺在床上,脚上的拖鞋没有甩开,于是脚踝露在床外。

    狭长的眼睛望着天花板,随后用力闭眼,保持几秒遂睁开。

    绿上前轻缓地拿掉男人脚上的鞋,正要将脚摆到床上去,男人轻轻一抬,自己放上了床。

    “当家的好好休息,吃饭了我来叫你,我去给娘帮忙。”绿细声细气地说,知道男人惧热,没有继续伺候着扯开被子给男人盖上。

    女人软包子任劳任怨的模样,让王斧福至心灵突兀地问了一句,“一个人在家怕不怕?”整个人懒洋洋的。

    绿以为相公是在问这几天相公外出时,自己一个人在家怕不怕。

    “不怕。”摇摇头,可又好像才想明白了问题,又轻轻点了点头,“一点点怕。”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点点是多少。

    不怕是真的不怕,绿不是小孩。而怕,是怕自己莫名其妙地回去,却无人知道。

    绿用手勾了勾耳前的头发挂在耳上。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对上男人的眼睛,相公很体贴!

    绿担心相公这么下去会将自己宠得不知天高地厚,就像府里嫁出去的大小姐,府里无论出嫁或者未出嫁的小姐们都最是羡慕大小姐了。

    绿没想到自己何其有幸也能得到这些。

    这让绿内心不安,恨不得奉献自己的所有把命也奉上。

    “怕呀——”王斧拖长音低吟,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,随后吹了一声口哨,打了个响指。

    张宝健养了一条大狼狗,此次前去港香,自是不便带上。

    王斧若还在县城待着,张宝健当然将狗托付给王斧,可现在王斧也同意去港香了,李宝健便要考虑其他人了。

    那种能顿顿喂得起狗吃肉,没事遛遛狗,隔三差五给狗洗个澡的其他人。

    而此刻王斧脑海里给其他人打上了叉,把狗牵到了蠢婆娘手边。

    这感觉有点像给保姆请了个保镖(雾)。

    至于女人怕不怕狗,这点王斧没有考虑,狗有什么好怕,就算怕狗,现在既然是自己的人了,也不能怕狗了。

    迷之自信。

    “准备明天跟我出门。”王斧说完这一句就彻底眯上了眼睛,二郎腿随意翘起。

    去港香的事筹划得差不多了,王斧沉寂了许久的血液也开始慢慢升温,即将沸腾——港香!

    躺在床上的人试图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一家子五个人围坐在一起,气氛却格外冷清,王小翠给几个小辈们劝了菜,除了绿给了反应,其余都是冷冷清清,仿佛都是被她绑架过来的。

    一群冤家!王小翠忍着没发脾气,跟儿媳妇互动,给扒拉两筷子肉菜,绿投之笑颜。

    王斧吃得快,率先吃完放下碗筷,说事,“我这次去港香看看,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,家里我会留一笔钱。”三句话说完就下桌了。

    绿一脸懵懂无措,相公这是要出远门了吗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是有多久呢?

    绿从小的教育,不会让她产生跟着王斧走的念头,相公出门,她自是管好家门处理好内务,随时欢迎王斧回来。

    虽然相公要走,她舍不得——

    王小翠拧紧了眉,她以为结了婚就能好好地收收男人的心,这去港香又是要干嘛!

    当场喊住散着身架子走路的男人,“去港香干吗在家里待着不好嘛,你现在快三十了,难道还不想要个孩子媳妇留在家里像话吗老娘现在年纪大了,你出去谁照顾呀?”嗓音门儿高。

    王小翠说了很多,也不管逻辑道理,反正心底就觉得不能把儿子放出去,虽然儿子大了之后很少听自己的话了,还是要说!

    反观两小儿,王欣一脸毫不在意,甚至还有少许轻松。嘴里的菜好像也香了好吃了。

    王悦则是面色平常,看不出心思,泰然自若。

    绿看了眼相公,随后顺序觑向婆婆、小姑子、小叔子的反应,咬了咬嘴唇,小脑子里混乱极了。嘴里的饭菜变得不香了。

    任王小翠怎么说,王斧不再搭理,最后还是绿送走了气冲冲的婆婆,冷淡的小姑子,待人礼貌的小叔子。

    关了门之后,房子好像突然变大了,宽阔了。

    绿慢吞吞地走向卧室,心里打着草稿。她现在是相公的娘子,相公出门,这是件大事,要好好商量!

    绿有了为人妻的责任感!自豪(雾)。

    ☆、狼狗勇士

    王斧当初置办这间房子,最初的目的只不过是找个固定的居住点。所以一切都只适合起居,没有电视、收音机等可供娱乐之物。

    绿没嫁过来的时候,王斧就夜半三更回家,睡觉。绿嫁过来之后,王斧则饭点回家吃饭,然后做运动睡觉。

    床上躺着的爷正抽着烟。

    味道不好闻如同大街上偶尔行驶过的“车”的味道,但绿忍着没说,因为嘴里叼着“烟”的相公看起来很惬意。

    事实上,绿第一次看见相公在嘴上叼着一把燃烧的小火时,被吓了个实在。

    要不是相公一脸平常无惊无惧的样子,绿真怕火烧到相公的嘴里,然后相公的嘴炸了。

    想想那场面就能吓掉绿的半个魂。

    那个“烟”烧到后面相公就会吐出来的,然后丢在地上,踩掉火光。

    这一次,烟吸到最后一口,王斧没有吐出来,向着站在一旁的绿招了招手。

    绿乖乖向前,然后就被男人干燥温热的大掌压住了后脑勺,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平常节奏感极棒的小心脏此刻如同棒槌不停拍打,又重又响亮,让人担心会不会穿透胸膛跳出来。

    绿全身血液涌上面部,肤色再是黑红也能看出个端倪。

    恍惚间,绿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,世间万物被屏蔽掉。

    可随之,一股未曾体会到的气味通由二人唇齿之间,钻入了绿的口腔,又通过咽部,窜上鼻尖。将绿拉回现实。

    “咳咳——”绿右手推开王斧,左手拍打胸脯不断咳嗽,眼眸泛起泪光——好难受!

    湿润的眼睛带着小小的控诉指向男人。

    “哈哈。”男人低沉地笑,表情愉悦,可下一秒就换成另外一种模样。严厉凶狠不可违背。

    “我不在家的时候该干什么,不该干什么自己可要想明白,嗯?”尾音翘起携带着霸道,冷寂的双眼像是要剖开皮肉、透视人心!

    王斧为什么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,一狠二明白!

   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,做事有章法。

    张宝健看中王斧的就是对方和他一样,会动脑筋,并不仅仅靠拳头与力量处世。

    人他娶了,不提爱与不爱,听话自己的话是首要的。

    不然——后果总不会是美妙的。

    王青艳当初百般招惹,王斧明明烦怒却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来教训女人,就是因为他才不会白白帮别人调、教女人。

    撇开王斧的社会地位不说,这样自信如同雄狮的男人其实极具魅力。

    绿被相公大管事训人般的口气怔住了,咳嗽动作停止,双手合在身前垂袖敛首,一副谦恭的姿态。

    明知道自己没有犯错,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摆出认错的姿态。

    “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王斧满意地点头,蠢婆娘不聪明,但胜在听话。难得地夸赞了一句,“乖。”

    绿绽出小小笑颜,傻乎乎的。

    灯光下两人相处,一方强势另一方弱势,最最合适了。

    翌日。

    天气微凉,张宝健正训练勇士,却见勇士突然双耳微动,满身警惕起来,但仍严格地执行自己下达的任务。

    只是勇士的尾巴形似军刀,尾毛刚毅缓缓夹入后腿之中。

    张宝健温和一笑,伸出右手召唤对着勇士说,“走,我们去迎接客人。”

    只见大狼狗十分通人性地听懂了主人的话,小跑至张宝健身侧。

    而后张宝健在大狼狗头上黑毛上捋了一把,试图缓解对方的紧张。可惜作用不太大。

    出门后,绿跟着相公先是坐上了“车”,车子开得平稳又快,就是味道不甚好闻。

    大街上仍旧是需要绿花时间慢慢接受的景象和人物。

    眼前划过的一幕幕风景让绿有了一种自己成为四脚兽的感觉,竭力奔跑着,刷刷而过的万物景象,带来一种独特的淋漓酣畅。

    绿是第一次这般看风景,也是第一次对周围放松下来。

    下了车后,绿有一点点失落,但很快抛掉感情,小跑跟着相公。

    沿着陌生的街道左拐右拐越走越荒凉,却也越走越开阔。直到停在一所大院子前,方圆几百米也就这一所房屋了。

    四面白墙围绕,一眼望去让人觉得又大又肃严,如同中途休战营地里警戒的士兵。

    更加神奇的是,绿和相公正好走到门前,便见门自发打开,本就被环境感染得精神紧张的绿,“歘”地一下跳到男人背后。

    感觉好可怕!

    王斧对于自家蠢婆娘的性子了解得差不多,并未被她的举动吓到。

    “果然是你来了。”原来不是门自己开的,而是从训练场赶过来的张宝健开的。

    身旁的大狼狗此刻肌肉紧绷,黑色的双眼死死盯着门口的男人,男人身后的女人被它忽视了,上下颌咬得严严实实,只唇毛被口水打湿。

    王斧漫步进入院内,经过大狼狗时,随脚给满脸凶煞恶犬的肚子踢了一脚,“蠢狗!”

    被王斧冠上“蠢”字的东西有很多。

    轻蔑的语气和侮辱性的动作引来狼狗一声恶吼,腿腱子肉紧绷,似乎在你看不过来的一瞬间就会跳高,狠狠撕下你的脖子肉。

    “勇士!”张宝健厉声叫住想要跟兄弟战斗的勇士,随后无奈地朝着王斧说,“你别逗它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训练了这么久,连自己人都分不清楚,不是蠢狗是什么!”王斧吊儿郎当地回答,同时扯下被狗吓得双手紧抓自己,整个人都贴上来的女人。

    绿的手心在短短几秒就湿透了,头皮都感觉发麻,却还能走神想着——自己相公这般勇敢,在恶狗面前不仅不怕,还能不输气势地对峙!

    目视相公,仰慕无遗。

    张宝健引领着两人向大厅走去,对着绿面容可亲叫道,“嫂子。”

    随后问向王斧,“今天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王斧一般不爱来他家找他,一是麻烦,二是因为勇士。

    勇士作为一只有着优良基因的德国黑背,本是威风凛凛令人见而生畏,却不知从哪天起和王斧战斗了一回,下场凄凉外表狼狈。

    从此以后一人一狗见面必开打,虽越挫越勇,实力不断壮大,却一直没法扭回自己受虐的局面。

    小半年没跟这个男人战斗,而正值四岁鼎盛年华的勇士一颗战斗心在澎湃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说蠢狗没人照顾么!正好,我家还有人。”视线指向绿,意思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张宝健苦笑摇头,“谢了,我已经找到人了,而且你家怕也不够勇士翻腾。”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,将一条有着极佳斗争意识和天赋的狗交给女人代养,这是张宝健未曾考虑的。

    王斧不接受对方的拒绝,上眼皮轻挑,看着一脸敦厚的男人,“我直说,我走开家里就你嫂子一个女人,有条狗刚好能陪着她。平常她也没什么事能干,有条狗养着也能打发时间。”

    绿对相公口中“没什么事能干”的自己嘟了嘟唇瓣,难过却又无力反驳。

    勇士此刻却像听懂二人的交流,凝视的眼睛扫描到绿身上打量,绿恰好低下了头,正对上狗的眼睛。

    黑背的眼睛都是圆而略突的,而女人的眼睛是那种少见的规整的圆,二者黑珠子俱是黑亮。

    因着相公就在身旁,甚至还能被男人的温暖气息包围,所以绿没了之前那般胆小,没有被这恶犬打量吓得叫出声。

    两个男人的对话还在继续。

    王斧一副你这个决定影响深刻的表情,让张宝健轻微头痛,却又得考虑日后去了港香对方和自己将相互扶持,绝不能生了间隙。

    思索一会,认真说:“要是嫂子能照顾好勇士我就同意。”将皮球踢给了一只狗。

    而勇士听见了自己的名字,不再与女人对视,回头恶狠狠盯了一眼王斧,随之看向张宝健。

    被大狗错开对视的绿愣了半拍,随即转动视线搜索相公。

    继勇士的凶狠圆眼睛直视后的王斧,又接受了自家蠢婆娘不明所以圆眼睛的直视。

    将蠢婆娘和蠢狗放在一起,以后他回来自己的房子会变成蠢房子?

    王斧心里有了微妙的质疑。

    ☆、夫妇虐狗

    怎么算照顾好一只狗?

    如果只是每天喂饱狗,打理好狗的栖身之处,不会热暴力或者冷处理对待狗。那么只要不是厌狗之人,或者狗厌之人,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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