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39章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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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程庆红只是来A市扫墓, 稍微休息了几天, 便又回了胡同,江莱留不住她就由着她去了。    之后的几天,江莱和岑谬按部就班地工作,除了身边总跟着保镖, 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。    近来是雷雨天, 雷声不断,两人工作辛苦, 下班之后常常是粘着枕头互相抱着就睡着了,比起热烈的爱恋,两人的关系更趋近于繁忙生活中的慰藉, 又远远高于慰藉,成为了彼此某种不可或缺的部分。岑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满足,她和江莱从小认识,知根知底的, 再热烈也就那样子。    清晨, 岑谬听见门口有动静, 半梦半醒中, 她起身去开门。门打开了,却没见到有人。    “是谁?”    岑谬一下子慌张了起来。    “不认识我了?”    压抑的声音, 深邃又抑郁的眉眼, 脸上是挥之不去的阴暗。    齐海突然出现在了岑谬的身后,手上的刀血淋淋的。    岑谬感觉喉咙里堵住了一口气,让她说不出话来, 她想逃走,却注意到卧室虚掩着的门后倒着一个人。白色的衬衣上是深红的血,血还在不断的流着,渐渐像溪流般蔓延到她的鞋底。    是江莱。    岑谬大声喊着江莱的名字,但即使再使劲,都发不出声音。她瞪大了眼睛,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流。    “她已经死了。”齐海那双阴骘的眼睛盯着岑谬,声音出奇的平淡,“你早点杀了我,她才能活。”    恨意占领了岑谬,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,夺过齐海手中的刀,往那人身上用力的捅了过去,一刀又一刀,直到满身都沾上了对方冰凉的血。    一道惊雷打下,岑谬猛然睁开了眼。    原来刚才只是个梦……岑谬庆幸地喘了口气,还好,只是个梦。但还是后怕,她转身向身边安静躺着的人看去,天还没亮,江莱背对着她,睡得正熟。    岑谬仿佛失而复得似的,轻轻叫了一声江莱,很轻,只想确定是对方。熟睡中的江莱动了动,翻过身面朝向岑谬。    江莱那淡然又带着几分倦意的声音问她:“睡不着吗?”    岑谬捂住嘴,忍不住往后退了退。这个“江莱”和之前梦中的“江莱”一样,没有五官,面部仅仅只有一张人/皮。    ……    再次从噩梦中睁开眼时,岑谬看见的是天花板。从窗帘缝隙里溜出来的亮眼的光说明现在应该已经不早了。    岑谬揉揉眼睛,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,这时江莱穿着围裙走进房间:“醒了?起来吃饭。”    岑谬怔了怔,过了半天,才喃喃道:“不会是还在做梦?”    江莱俯身和岑谬对视,笑着说:“我做饭就这么让你觉得不可思议吗?”    岑谬在床上翻滚了一下,晚上没睡好,生理还想赖床。可一想到江莱竟然亲自下厨给她做饭了,就只好强迫自己克服生理疲倦,赶紧起来洗漱。    岑谬知道江莱在学做饭,一有时间就在研究菜谱,比写论文还认真。就是不知道成果怎么样。    厨房可以说是一团糟,几本菜谱翻开放在桌上,灶台黑乎乎的,依稀能看出是菜叶子被烤糊的模样。岑谬看得心惊肉跳,但是她比较乐观,好歹江莱没把厨房烧起来。    再瞧江莱,脸上依旧淡淡的,长发挽成一个马尾,几丝稍短的发须也不碍事。和乱糟糟的厨房比起来要好多了,仿佛置身事外,一切和她无关。    把厨房弄得不能看的始作俑者递给岑谬一副碗筷,低声道:“吃吃看。”    咋一听这语气里云淡风轻的,也只有岑谬能拐着弯琢磨出江莱那若有若无的几分期待。岑谬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,这次她确定她没有做梦了,菜难吃得很真实,是她这邻居姐姐做的没错。江莱的厨艺堪称得上认真地做饭,认真地难吃。    岑谬将那半咸不甜的肉咽了下去,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了个善意的谎言:“还不错。”    江莱眨眨眼,也偿了一块,不过两秒就拿纸包着吐了出来,斯斯文文的脸疑惑地盯着吃得开心的岑谬:“你是不是味觉出问题了?”    “哪有,别浪费你一片心意。”    岑谬还要去夹肉,盘子被江莱端开。    在岑谬的审视下,江莱抿唇道:“你跟我讲究这些做什么?以后有的是心意,还怕浪费这点?”    岑谬垂眸,说不出反驳的话,心里却想要省着点江莱的好,万一一次性花完了,以后就没了。    生活中的甜蜜掩盖不住岑谬的疲倦,她眼下的青黑越发明显。睡眠不好,免疫力也差了,空调稍微开低一点就受不了。江莱为配合她,把空调开得比较高,体贴入微到了老妈子的地步。    江莱见岑谬的状态就知道她又是没休息好:“做噩梦了?”    “嗯。”岑谬对她很坦然,瞒也瞒不过,“我把手头的事忙完了就去看心理医生,不会耽误太久。”    沉默了许久,江莱无声地将岑谬揽进怀里,她本来也比较闷,以前岑谬精神好点的时候主动找话说她俩还能有点气色,现在岑谬也闷了起来,两个闷罐子相看无言,江莱只会叹气。岑谬攀着江莱的脖子,在那好看的薄唇上落下深深的一吻。    岑谬有秘密不愿开口,江莱也无从安慰。在没有言语的时候,只有亲密缠绵去证明互相的爱,一方激进热烈,一方克制绵长。    侵入与被侵入的那刻,通过眼神中的某种情绪去确认,好像再怎么用力都永远不够,那心口处的暗潮与深情,靠着额间的汗水,指尖的轻抚和唇齿的纠缠一一证明。    岑谬忍不住在江莱的背上抓了一下,留下了几道浅红的印子。应该是出血了,江莱只微微蹙了眉,继续满足着对方的渴/望。    还未完成到最后,江莱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,因为岑谬头一次哭了出来。肩膀微微抖着,眼泪混合着汗水,在枕头上留下浅色的印记。江莱担心是伤着了岑谬,慌忙停下,吻着岑谬脸上的泪,问道:“疼了?”    岑谬咬着唇摇头:“没事。”    江莱却心疼得不行,她不愿见岑谬哭,连忙将人搂进怀里,小心地抚着对方的背。她性格是温温和和的,身体也暖暖的,像一团跳动又不灼人的火焰,将岑谬包裹着。    “江莱,你怎么这么好?”    岑谬凝视着江莱,心底想到,好到让人离不开。    “嗯?”    岑谬侧过头,难得害羞地说:“就是感觉你好像很爱我,感动到了。”    “不是好像。”江莱抱紧了岑谬几分,“我很爱你。”    江莱倒不是什么情话高手,她更会讲实话,或许是老成早熟,稍微带点温情的话就说不太出口,但现在连她也觉得,言语能表达出来的爱只够万分之一。仅仅我爱你都太单薄了,加个很字,也是不足的。    换做以往岑谬肯定会得意洋洋的,今天她也只是紧紧回抱着江莱,想把每分每秒的温存刻进心里。    公司那边的电话又催了过来,岑谬在A市待不了太久,依依不舍也得离开。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岑谬不知为何觉得很累,甚至有了隐退的想法,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。一大堆需要忙碌的事,挤到一块了,反而让她生了逃避之心。    不想做事,不想思考,只是单纯地想清空一下脑子,休息休息也好。可惜岑谬是忙碌命惯了,在逃避现实的想法萌生的那刻,非常地鄙视和厌恶自己。    她可以停下来,可别人不会,世界照旧运行,太阳照常升起。她是芸芸众生里的一员,总不能让世界为她暂停那么几年或者几个月。    开会的时候,岑谬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。    项目经理问:“岑总,你觉得这个项目怎么样?”    岑谬回过神,才发觉自己听漏了许多细节,她也不会浑水摸鱼,只好让人重复一遍:“对不起,刚才有个点没听清,可以再说一遍主营业务竞争优势这块吗?”    “好,公司主营业务是锂电池……”    一场会议下来,如此反反复复重复次数多了,换做任何人也看出来这铁人岑总不大对劲。不过高管的问题,下属都不敢轻易过问,指不定惹恼了这岑总饭碗不保。    岑谬是自己不放过自己,做事追求完美的她,无法放纵自己在这些细节上出差错。把控的项目不是上亿也有千万,投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银,在国内金融环境这么恶劣的情况下,稍不谨慎就赔个血本无归。可精力怎么都集中不起来,独自坐在办公室发起呆来,竟有些自暴自弃。    江莱准时打来了电话,岑谬见到来电显示,心里冒出一丝烦躁。不是烦江莱,而是想逃避一切,想一个人待会儿,想休息。这个念头出来,岑谬打了自己一巴掌,她自我厌弃地想:我怎么可以躲着江莱?    下手不轻,脸肿起了青包。岑谬抱着头,曲起腿,缩在座椅上,以一种她觉得安全的姿势睡了过去。    刚刚为傅国盛做事那几年,她就常常这样缩在办公室小睡一觉,很有安全感。那时候只知道无头无脑地向前闯,她没什么别的想要的东西,只是担心稍微停下来,就不得不屈服地回到岑家,继续去忍受无缘无故地唾弃和打骂。    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,偶尔会觉得很难熬,尤其是生了病的时候,原本还算坚韧,就只剩下脆弱了。    江莱没打通电话,不知道岑谬是睡着了,想起岑谬这段时间心理状况不稳定,有些着急,待还要再打电话的时,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人——易玲的妈妈。    何萍看上去有些狼狈,易玲没了,和老公在闹离婚。可好歹穿得还算干净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,不像泼江莱鸡蛋那次疯疯癫癫的,看起来似乎是慢慢平静下来了。    何萍也看见了江莱,和她打招呼:“江医生。”    江莱犹豫了一下,游警官追齐海一直追出了A市郊区,没什么变态的威胁,她不想让保镖太辛苦,于是叫保镖提前离开了,打算自己开车回去休息。    何萍不可能看不出江莱的防备,她背着手,仰头看江莱:“江医生,我是来和你道歉的。当时是一时想不开,现在很后悔……易玲的事本来也怪不了谁,是她命不好。”    江莱垂眸,她自然还记着易玲的事,只是不知该怎么补偿易玲的父母,也清楚一条人命是没法补偿的。    “易玲妈妈……”    江莱出声安慰,话讲了一半。    何萍趁江莱放下防备的时候靠近她,背着的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把尖利的刀子。她举起刀子扎进了江莱还穿着白大褂的胸口处,扎进去,又拔/出来。    太快了,快到江莱甚至没来得及感觉痛,而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源源不断流出来的鲜血。她猛得后退了半步,才觉得伤口牵扯起来有多痛。    四周响起刺耳的尖叫,人群以江莱为中心四散开来,在面临变故的时候,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害怕,这无可厚非。    “去死,都去死!”    何萍目眦欲裂,倒是和当初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子没什么区别。江莱这才知道,她是被人骗了,她捂着伤口,心里想的却是:我真是好蠢,怎么就被骗了,岑谬该难过了。    一刀怎么能够?何萍再举刀刺向面前受伤的人,这次被躲开了。可毕竟受了重伤,江莱还要再躲,失血的眩晕感却不允许,勉强站着已经是极限。江莱晃了晃快要失去知觉的脑袋,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离开。她并不算很怕死,此刻也难以控制的心里发凉,无论什么性格,求生的本能还是会有的。    “江医生!刚子!快……快去救人!”    一片尖叫声中,老太太的声音格外不同,老太太身边还跟着人高马大的男青年,虽然人高马大,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青年眼里不符合年纪的呆状。男青年很是听老太太的话,也不像别人那般害怕疯疯癫癫的何萍,毫不犹豫地上前和何萍搏斗起来。    江莱在彻底晕过去前,看清了救她的人,拿着锦旗来的,正是她之前救的那个骗过她钱独自养育自闭症儿子的老太太。    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一句好人好报,但愿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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