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46章 “……你能朝那边睡吗。……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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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睡前活动非常枯燥。

    毕竟再有六次月考就高考了, 这会儿不可能上学期间有事儿没事儿睡前看电影聊闲天。

    况且刚在家经历了杜兰珍的血雨腥风,他现在也没心情玩。

    相对无言坐书桌跟前刷了两页题,贺中鹤觉得这会儿身心俱疲, 从暑假开始认真学习到现在从没感觉这么累过, 看着台灯底下刺眼的密密麻麻的字儿非常心烦。

    “累了。”他清清嗓子, 站起身来看了眼时间,才十一点多, 平时他回家后都学到十二点的, “我睡哪?”

    好刁钻的问题。

    “想睡哪睡哪。”雁升唰唰写着数学大题专项训练, 没抬头。

    好犀利的回答。

    他家沙发不是长沙发, 就软得不成形的一懒人沙发。

    三间卧室有两间空着, 没客卧,连个折叠床也没有。

    正纠结的时候他听到楼道里呼腾一声开门声。

    家属院的楼是老楼,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一般。

    然后老妈的吼声就响彻楼道了:“贺中鹤你给我回来!”

    雁升依然唰唰写着, 也听得很很清晰。

    贺中鹤有点儿没面子,老妈这应该是起夜时发现他没在家, 猜到他跑雁升这边来了。

    他恼火又无奈地走过去打开门,声音里满是疲惫:“妈, 我求求你放了我。”

    “就放我一晚上,我这就洗洗睡了, 咱消停会儿,我真挺累了, 胸闷。”

    杜兰珍张了张嘴,想要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药我吃了。”其实他今晚上没吃药, 这会儿看着药啊病啊老妈啊之类的格外烦,“晚安妈。”

    他竭力控制着没摔门,把门轻轻带上了。

    杜兰珍这会儿的状态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了, 不知道明天早上能不能彻底翻篇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之后还会踩着她什么雷,不知道她还会发什么样的飙。

    贺中鹤深吸一口气,胸闷不是假的,他现在真有点儿憋得慌,而且不是漏吃一顿药的心理作用。

    去洗手间洗了把脸,他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,学习考试连轴转这些天,眼圈熬得乌青。

    “我能睡你床吗?”他看着憔悴的自己,崩溃边缘的人没工夫寻思合不合适,他现在就是想趴雁升床上去赶紧结束这一天。

    听声音雁升那边翻了个页:“嗯?”

    “我要睡你床。”贺中鹤说。

    两秒钟的安静。

    “睡呗。”雁升说。

    洗澡前贺中鹤本来想回家拿睡衣的,犹豫一下后还是没去。

    “给件睡衣穿。”他拖拖拉拉赖赖蔫蔫走到雁升旁边。

    雁升没说话,起身去衣柜翻衣服,然后拿出来一套自己的褐色睡衣,扔给他:“凑合下。”

    “没那么讲究。”贺中鹤接住了,进了浴室。

    一个澡已经洗一个半小时了,期间雁升贴浴室上听了三次,还以为他晕里头了。

    洗热水澡挺享受,放空大脑,挤挤压压的各种知识题型扔到一边,让人烦躁的事儿也扔到一边,温热的水兜头淋着,站暖光灯底下,有种重获新生的圣洁感觉。

    正陶醉在圣洁之中的时候,浴室门被敲响了,贺中鹤这才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“还没洗完啊?”雁升站外头问。

    “完……”贺中鹤关了喷头,热水刚一停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,他赶紧又拧开了,“没呢。”

    最后一直磨磨唧唧到十二点多,他才从浴室带着圣洁的光辉走出来:“靠,刚暖光灯开太大,出来看东西都绿了。”

    “有牙刷吗?”他问。

    “架子上有一次性的。”雁升说。

    他翻了下架子。不止有,是有巨一大盒,一次性牙刷一次性牙膏一次性小香皂和一次性沐浴露洗发水。

    而且这些一次性日用品的包装上没印某某酒店的字样,不知道雁升买这么多这些东西干什么。

    贺中鹤边刷牙边研究着手里的牙刷,含含糊糊地嘟囔:“谁上你家都挺方便?”

    雁升坐书桌前笑了笑没理他,这人今晚心情看着都跌进马里亚纳海沟了,说话带阴阳怪气带火|药味儿就让着点儿呗。

    然而贺中鹤显然不只是带了一点儿火|药味儿,怎么着也得是个大加农|炮了:“你这干脆改造个民宿得了,来住的都体验下男高中生生活,多新鲜呐。”

    雁升依旧没理他,他老是寻思不到点上,看见盒一次性日用品都能多想到这个程度。

    贺中鹤进卧室后雁升洗澡收拾完,没一会儿也进去了,关上卧室门看了他一眼:“睡。”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贺中鹤本来还是挺不爽的,一看他关门又有点儿愣了。

    两个洗香香的男人瞬间待在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里。

    “你自己住晚上睡觉还关什么门啊。”贺中鹤说。

    “开着门一关灯,门口黑咕隆咚的。”雁升说。

    好像很合理。

    贺中鹤没吱声。

    其实刚才光顾着烦躁去了,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,看这意思今晚上两人要睡一屋了。

    而且是睡一床。

    贺中鹤有点儿臊得慌,他其实现在很想跟雁升说你去别地儿睡呗,但这就人家床,而且也没别地儿可睡。

    他又想说我去别地儿睡呗,大不了我打个地铺,贴着地暖还暖和。

    但刚才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跟雁升说“我要睡你床”的时候就不是这怂样儿了,那语气跟强抢民女似的。

    贺中鹤心虚地吸了吸鼻子,钻进被子里:“进来呗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句后他特想给自己一嘴巴子。

    啊啊啊啊好他妈奇怪!

    这时候胡胡走到卧室门口扒拉开门,“喵”了一声,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。

    被另一双眼睛看着,贺中鹤更躁得慌了:“……这猫怎么回事儿,谁教的它开门?”

    “不光会开门,还会开窗户,自学成才。”然而雁升从衣柜里拿了床被子就往外走了:“我睡沙发。”

    “哎!”贺中鹤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,他这一走让他有点儿扑空的感觉,“你那沙发能睡吗!”

    “能,蜷着就行。”

    “你睡那儿猫半夜踩你脸在你脑袋上拉屎!”

    “不会,它很乖。”

    “客厅到处都黑咕隆咚!”

    “我不怕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贺中鹤看着他,觉得自己彻底败了,“睡这儿行不行?”

    虽说一人一床被子,而且隔得不近,互相碰不着,但对方稍微一动还是很清晰地就能感觉到。

    窗户和门都关着,屋里非常静,窗帘也比较遮光,外头路灯光车灯和各种建筑的灯光都透不进来。

    “别翻了,”雁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,听着比平时低,“已经两面金黄了。”

    贺中鹤叹了口气,偏头看着他侧脸轮廓:“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“跟我睡一起不用这么兴奋。”雁升说。

    “雁升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你有时候特别欠抽。”

    雁升笑了,不光能听到,睡一张床上也能感受到。

    “明天周四是?”他问。

    贺中鹤想了想: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这周大休什么安排?”雁升问。

    这问得好,本来安排是生日正好赶上大休,叫上他和石宇杰那一伙人一块儿吃饭唱歌放松下,或者按老妈原定的请假来个环球游当成年礼物,结果环球游是不用想了,吃饭唱歌他也没什么心情,老妈的诡异状态一直潜伏着随时可能爆发,他这烦躁估计得持续一阵子。

    “学习呗。”贺中鹤说。

    既然这生日不过了也就没别的事儿可干,继续学习,跟老妈抗争周旋。

    顶多再去滑个滑板散散心,板儿放床底下都落灰了。

    反正怎么没意思怎么过,怪心酸的。

    “别闷头学了,”雁升平躺着,慢慢地说,“转不动了就歇歇。”

    “那倒没有,”贺中鹤顿了顿,“你现在还想上S大吗?”

    “嗯,不出意外就那儿了。”雁升说。

    “为啥不考虑考虑那两个啊?看你这意思一考完就要给人招生办拉黑了。”贺中鹤其实一直挺不解的。

    雁升笑笑:“我更看重专业,鸡头凤尾,到时候要是被调剂专业了多闹心,况且S大也是牛逼的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专业?”贺中鹤有点儿好奇。

    “建筑学。”雁升说。

    挺羡慕雁升这种方向明确的感觉,他这些天也一直在拼命学习,但其实迷茫得很,拿着越来越高的成绩,却没有想去的地方,说到底学习只是在试着挣脱老妈给他筑下的桎梏罢了。

    “我还不知道去哪。”贺中鹤声音闷闷的。

    他想起暑假那时候韩子茹经常跟他聊天,也提过S大,现在她正准备考研,争取本校保研名额。

    就自己跟个无头苍蝇一样,后天就成年了,未来一片茫然。

    “别想多了。”雁升翻了个身,朝他这边侧着,“睡,再过五个小时又要起床了。”

    这样一转过来两人就靠得很近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你能朝那边睡吗。”贺中鹤说。

    “不能。”雁升往上拉了拉被子,应该是困了,声音有点儿低哑。

    他这种迷迷瞪瞪慵慵懒懒的声音贺中鹤第一次听,并且是在这样不怎么正经的环境下。

    被窝里很暖和,贺中鹤也有点儿困:“我发现你声音好听的时候就没那么欠抽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一直并不欠抽。”雁升故意把声音又放低了些,“你是不是有点儿颜狗声狗属性啊,所以觉得我挺招人的,或者说挺招你的。”

    贺中鹤觉得有些发晕,被子可能盖得太厚了点儿,他现在脸很热:“有意见?”

    “没。”雁升笑了。

    跟他待久了,贺中鹤脸皮也跟着越来越厚:“那你就不颜狗声狗啊?我这么大一帅哥天天搁你眼前晃悠,其实你早美得不行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能也有点儿。”雁升说,“所以你招着我了。”

    贺中鹤觉得空气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炸了,嘁哩喀喳的,炸得他头晕目眩,躺被子里有点儿要融化的迹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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